唱一支歌,吟一首詩,紀念我終將逝去的青春。
或許有一天,驀然回首,不覺韶華以逝。
或許有一天,青絲成雪,已然容銷金鏡。
曾經覺得,自己的童年可以無限延長,小時候的日子是在“盼”中度過的,盼着下課的坐如針氈,盼着放學的歸心似箭,以及盼着放假的心急如焚。似乎是每個孩子都要經歷的一般,盼着暑假,盼着寒假,可以理直氣壯地睡懶覺,看電視,還有各種好吃的來過嘴癮,孩子的快樂就這樣簡單,小時的我是幸運的,不必去上那形形色色的輔導班,所以我常常坐在屋頂上,看太陽從東邊升起,緩慢的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后又從西邊落下,於是倦鳥歸林,暮色四合,家家飄出悠長的炊煙,一天便這樣過去,時間靜靜流駛,花開花落,春華秋實,不覺間,我已長大。
青春來得突然而令我猝不及防,隨之而來的還有種種的不安和壓抑,老師的三令五申也好,媽媽的旁敲側擊也罷,都沒能阻止心裡那顆幼嫩的種子生根,發芽,吐出片片青蔥的葉子,學會了沉默和安靜,學會了把心事悄悄地記在一個小本子上,然後偷偷的藏起來,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我曾在那本子開篇寫道:“這是我唯一的純潔的凈土,是我可以棲息依偎的精神花園,它是屬於我的,屬於我自己的。”但令我史料未及的是,有一天我發現它不翼而飛,而第二天班主任就在班上不指名不道姓的開起了班會,爸爸媽媽也一起向我施壓,他們對我百般諷刺千般不屑,而我只能沉默,沒有什麼比做一個沒有秘密的人更難受的了,別人對你的心事心知肚明,並以此為武器來攻擊你,毫無招架之力,我敗下陣來,只能任憑他們對我冷言冷語,口誅筆伐,終於明白了那個殘酷的比喻句——出自一個被好友出賣秘密的姐姐,“我成了一個被看得一清二楚的人,我無力反駁,更無力逃避,我就像被剝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拖行,然後在眾目睽睽下被處以極刑。”
青春的時光匆匆溜走了大半,高中,名符其實的重點高中,我像所有的孩子一樣被上緊了發條,每日在三點一線間奔走,宿舍里的舍友,班裡的同學,都是各縣市的精英,他們早在初中便練就了堅韌的神經,而我沒有,我不會邊走路邊默背英語單詞,更不會在升國旗的時候拿個小本子翻來翻去,我看國旗飄得很孤獨,因為沒有人對它行注目禮,到後來,連它自己也疲憊了,軟綿綿的倚着旗杆,彷彿丟了魂兒,教學樓上的鴿子們俯視着我們,彷彿在看一場鬧劇。我想我是生活在慢節奏里的,而我的同學們則是生活在光速里的,我喜歡蹲在路邊,看着一苞花蕾在朝陽下緩緩綻放,露出燦爛的笑臉,而我的同學們卻匆匆跑過,留下一路飛塵。
艷陽天,夢圓。
大學的第一個寒假,我帶着一路風塵回家,媽媽帶着我走親訪友,人們都艷羨於我背後大學那強大的實力。媽媽笑的很燦爛,總是不停的對我說你看我當初叫你如何如何是對的吧,我點點頭說是啊,親友們附和着,同時讓他們的孩子向我學習,我彎下腰,撫着孩子們的小臉,不覺感慨萬千。
高中的同學聚會,喧鬧,我揀一個無人理會的角落,坐下,端一杯啤酒,泡沫翻滾中看他們唱歌,跳舞。恍然間,我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我不清楚為何我的生日蠟燭就從九根變成了十九根,我不清楚為何我昨天還在參加初中同學聚會而今天就在參加高中同學聚會,那冷水洗把臉,透過水影模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黑衣冰冷,眼眸中含着深深的孤獨,那真的是我嗎?我想我是孤獨的,哪怕同在一個屋檐下住了三年,我們也不是好朋友,要和那麼多的人氣場相合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於是我常常做一個影子般的幽靈,冷眼旁觀。
天邊鴿子呼啦飛過,只留下拍打翅膀的聲音。
唱一支歌,吟一首詩,紀念我終將逝去的青春。
窗外,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密密的打在玻璃上,劃出道道淚痕,我用顫動的筆尖,記下青春的滴滴點點,青春的傷痕,青春的單純,青春的倔強,青春的沉默,都是歲月留給生命的痕迹,只是驀然回首,已然,殤華遍地。
如果你覺得我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該擁有這麼多悲傷的東西,那麼,你一定會彎下腰,伸出手,告訴我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