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靈山秀水自古以來就是文人雅士彰顯風雅的載體,也是他們人生失意時療傷的家園。名山大川以天然的風姿點燃文人雅士噴薄的文思,那一首首、一篇篇寫給山水的情詩情書,讓山山水水在愛情的滋潤下,千年萬代都保持靈秀、豐潤、美艷動人的容顏。我雖不是文人,和雅士更沾不上邊,卻獨獨對山水鍾情,它們和唐詩宋詞一樣成為我的人生知己。
有幸生長在桐柏山下,近水樓台,便可經常到水簾洞遊玩。遇到假期或周末,約二三好友,騎上單車,聊發一回少年狂,一路飛奔那總看不夠的水簾洞。不必說那純靜的山泉,飛瀉的瀑布,隱隱的佛寺,森森的古木;但是那一兩聲婉轉、清脆,美得讓人無法形容,純得讓人震撼的鳥鳴,足以讓人五臟熨貼、六神清爽。那是身在紅塵聽任何音樂都無法達到的功效。
一年四季,我都要來領略水簾洞風光。四時不同,景色各異。水簾洞優美的自然風光和盤古神話、大禹鎖蛟等人文景觀相得益彰,吸引着八方遊人。來這裡的遊玩的人喜歡用現代化的攝影設備截取一幅幅“人與自然”的圖畫,可真正與自然對話的人很少,用心感受自然的人更少。每次來水簾洞我都喜歡沿着石徑,撫摸着一棵棵形狀各異的樹木,看萬物競自由的那種生機與活力,看它們怡然自得的生活方式。漫山遍野的樹,一棵一個形狀,極少雷同,不管高大,不管纖細,隨意往懸崖上、岩石邊一站,就是風景,就是世間無限丹青手運用多少技法都難達到的“自然神韻”。沒有人按園林要求去種植這些樹木,去安排這些石頭。可你用心去審視,總覺得這種安排最符合美學原則。在人類社會,各色人等混雜一起,就難免有矛盾。樹木相處,不管其它,只管根據環境位置努力生長,一棵樹一個風景,不追求潮流,不改變自我。看樹讓我覺得我能夠保持自我,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我愛水簾洞,不只因為這裡樹木好看,還因為這裡山水靈秀,飛湍流瀑,時出山中,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山水相依,動靜結合。本身就是讀不夠的詩,賞不完的畫。那溪溪山泉是一根根琴弦,在清風的彈撥下,伴着鳥鳴奏出美妙無比的天籟之音,蕩滌俗念,滋生崇高。
水簾洞四季風景如畫,氣候怡人。不管什麼時候來看她,它都會讓你萌生歸隱此山了終生的感覺。最讓我震撼的是雪中的水簾洞。2008年冬天,桐柏山遭遇了百年罕見的大雪,大雪封住山,阻住路。嚴寒把人們禁錮在屋裡不敢出門。一直想看看雪天的水簾勝景,這下終於有機會了。約一喜歡爬山的好友,我們兩個步行10多里,懷着朝聖般的心來到水簾洞。一路上積雪很厚,不見人跡。雪雖然很大,卻依然恰到好處地落在山石樹木上,裝點出一個如冰宮仙窟的水簾洞。那掛四季飛珠濺玉的瀑布,變得像溶洞的冰柱,別是一番風采。除了空中飛舞的雪花,山靜默,水靜默,樹靜默,寺院靜默。一種肅穆讓人不敢言語。沉默,承受,這也許是雪天的水簾洞要告訴我的。回來后我告訴朋友我冒雪去水簾洞了,他說:“你沒有詩興大發嗎?”我說:“面對着水簾雪景我敬畏了,不敢造次用淺陋的文字去形容那肅穆的雪景。” 我愛家鄉的山,更喜歡家鄉的水。桐柏是淮河的發源地,淮河的源頭在太白頂,它一路蜿蜒,採擷山川風光,自然靈氣,流經縣城,經人工的橡膠壩攔截,便形成壯觀的城中湖,碧波蕩漾,映雲霞,送落日,為這個美麗的山城增色不少。每天晚上我都要到淮河邊散步。河水清澈,河面寬闊。兩岸是依依的垂柳。傍晚時分,落霞鋪水,紫燕剪波,風拂柔柳,人行樹下,晚風拂面,拂去疲勞,拂去煩惱。看雲破月來,聽柳弦淺唱,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覺得這一方天地真是自己的,自己才真是屬於自己的。有時,細雨朦朦,撐一把小傘,漫步雨中。小雨點在傘面上跳起輕快的自由舞,輕輕轉動傘柄,它們又立刻改跳優美的華爾茲,於是,心便隨之輕舞,融於氤氳的水霧之中,與天地同悲歡。
人生在世,都渴望有一個知己。所以才會夢裡尋他千百度。不過,在同山水的對話中,我發現真正的知己就在身邊,它懂你的悲歡情愁,它用心和你交流,只是懂它的人不多。有此山水知己,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