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你記不得她的臉。熟悉的地下鐵,擁擠的出站口。有些聲音在恍惚,彷彿麻將桌上的棋牌被推到重新一樣的凌亂。然後,是否你見過她,穿一件棉布裙,右手上裸露藍色的檀木手鏈。微微低頭,耳機里的音樂,或者是你曾經或者現在聽過無數遍的歌謠。而你們始終陌生,只有歌聲依然。這是後來,許多人所無法追憶的悸動。一個陌生人,一座陌生的城市。孤單的背後是刺骨的冷漠,而只有熟悉的歌。依舊徘徊,不離不棄。
至於幾年後的回憶,出租車的電台里,突然想起曾經熟悉的歌聲。那時候抑或年少,抑或輕狂。都被一大把飛馳而過的時光,剝離的不再重要。只是,歌聲里的畫面,始終不曾改變。而你卻走了這麼多的路,去了那麼多的陌生城市。你記得那張臉,陌生而遙遠。大抵猜到她耳機里的歌聲,或者是現在的旋律。
原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忘記。不斷的遺忘,讓我們越發堅強而鎮定自如。
或許,你也曾經小聲的對自己說,請跟我來。這句話,最終被埋葬在春雨飄搖的夜晚,而你後來想,那串藍色的檀木是否已經變色。
這事一個陌生人曾經帶給你的遐想,那遐想最後成為了一滴清晨的露珠,在太陽下耀眼如星,卻不曾長久。
而我們走過的城市,像隱秘的戀人。它們陌生而神奇。一如你迷戀她身上的嬰兒香。她知道你的過往,帶着風塵僕僕的滄桑感。但你,只能在凌晨的一段安靜時光,醉醺醺的從酒吧走出,剛好遇見一場南方的大雪,幽暗的路燈,穿着短裙的女子,在馬路旁堆起小小的雪人。你走過朝她微笑,把手裡的半跟煙插在雪人的嘴裡。你說,其實她是個男人。她靜靜的看着你,像這個陌生的城市一樣,帶着熟悉而陌生的姿態。她突然牽起你的手,安靜的馬路上,打烊后的酒吧里還有零星的流行歌曲在被陌生的男人大聲的唱着,你們一路狂奔,像孩童一般。分不清方向,卻快樂着。這事南方冬季的城市,城市上空,不曾飛過黑壓壓的鳥群。你在凌晨的消遣時光里,遇見陌生的女子。她帶你奔向恐懼而嚮往的地方,雷同於這個陌生城市帶給你的直覺。你去她租住的房子,木質樓梯上被雕刻下屬於居住着的一段時光,你看到它們,木馬、向陽花、蝸牛和鈔票。你微微笑。許多事情,帶着凜冽的氣息向你襲來,你興奮而恐懼卻無法拒絕,這是生活的一部分。
然後,她在天亮的時候,光着身子去冰箱里找昨夜帶回的水果。你看着她,她看着你。她突然抬起頭微笑。你看到她放在桌上的藍色手鏈,你起身,打開房間里的音響。王菲在那裡懶懶的唱着,“關起滿室不足的氧氣,點着煙蒂回味你的呼吸,搜索腦里未完的齟齬,對着空氣還擊着你的問題”。你始終在那旋律里微笑再微笑,他淡淡的看着你。你說知道嗎?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女子,我想,她和你一樣,也是在那個時候聽着我喜歡的歌,卻不曾相識。這個世界上,大抵有太多的人是這樣吧。
在天亮之前你離開,買一張機票回到習慣的生活中,關於那些陌生城市的熟悉記憶,關於那些陌生人的熟悉的歌曲。你到最後都覺得,那一夜是否遇見過一個女子,在南方陌生的城市,你和她。或者多年錢,那個地鐵里陌生的女子。真實性被忽略,很多人都知道。
而只有在出租車裡聽到那歌聲,你還是習慣的抬頭望向被高樓大廈遮掩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