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在窗前靜止着,外面沒有一點風的跡象,幾朵青雲不知不覺聚在一起,罩住了視線里的天空,窗子模糊了,青石板發出了“噠噠”的哀愁,世界到處透露着神秘的氣息,只有廣場上人們的手中的雨傘,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天下雨了。我走出地質宮,品讀着雨的詩意。它如天使一般,從天而降。雨不是很大,樹葉在雨中微微作響。月已不知藏在何處,冰冷的雨滴在臉上,有一絲涼意,而滴在胸前,卻灼傷了我的心。我喜歡雨,但今天看到雨,我產生了疑惑,它們的家在哪裡,它們為什麼要離開家,來到這濁穢的人間?
說到家,我不禁又想到了生我養我的那個地方,那是一個寂寞的小村,說它寂寞,因為在它四周沒有其它的村子,都是一些相對繁華的城市,小村因此沒有隔絕世外,但也從未放棄它沉寂的尊嚴。小村的地很少,家家只能分到碗大的一塊土地,如果只用它來種玉米,是養不活家中的老小的,所以這裡家家都用它來種一些蔬菜,雖說累,但起碼能給老人看得起病,孩子念得起書了。
這裡的人都很勤勞,一年四季不停的忙碌,甚至到了大年30都是在系(種)一些芹菜、黃瓜之類的幼苗。我勸過那些人過年應該休息一下,他們總是以“休息明年就沒得活了”的話來反駁。這裡的人沒有閑着的時候,日復一日都在悶熱潮濕的大棚里爬來爬去,所以這裡的年輕人全都有不同程度的風濕,老人們更是各個駝背站不挺直,有了解這裡的人,都不願意將自家的女兒嫁到這裡,因為這裡太累,“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更願意把女兒嫁到地多的村子,因為地多了就可以不種蔬菜。種玉米只需要春天秋天不到一個月的農活就可以。
雖說村中各家都不富裕,但這裡的好處在於吃蔬菜不用買,這裡春天有芹菜、生菜之類可吃,夏天就更不得了了,黃瓜、西紅柿、茄子。各式各樣的菜,只要能叫上名字,這裡就有,冬天這裡太冷,只能吃些儲在菜窖里的白菜和土豆了。話又說回來,這裡吃的蔬菜,都是一些形狀和顏色上不佳的“次品”,因為那些看起來漂亮的都是捨不得吃的,那個是要送往城裡賣的。小時候我討厭這些“次品”菜,然而正是這些“次品”養活了我將近20年的光景。
小村的土地上印着我成長的年輪,也承載着我美麗的童年。閉上雙眼,回到過去,眼前儘是一些有趣的畫面,秋天的大地里我們將玉米桿翻得雜亂,捕捉老鼠;春天我們拎着夾子,四處打鳥;夏天撲進溪邊的草叢,搜索青蛙;冬天踏上光滑的冰面,自由戲耍。
從去年開始,我來到另一個城市上學,我離家更遠了,但又更近了,因為原來家在身邊,而現在,家在心裡。從此我的心裡又多了一份挂念,挂念那滿是塵土的道路;挂念那不慎沾在頭上的蛛網;挂念那四處瀰漫的雞糞味;更挂念村中小屋裡的那一家親人,他們是我的全部,我的全部來自他們。
地質宮身上的燈飾亮了,青雲被慘白的月亮撕裂成好幾塊,雨停了……我的衣服濕了,但……更濕的是我淚洗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