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在夢縈里,置身你的懷裡。連綿的群山,蜿蜒的小河,灰調的屋舍,還有那在屋舍下聚堆的人們。每次夢到你,我都無法形容的開心。在你的懷抱里,我放牧心靈,我吹奏心韻,我輕鬆心情。但是,你可知道,多少回,因為在夢中見到你,我淚濕了棉絮的素枕;多少回,因為在夢中見到你,我醒起執酒南望到天明;又有多少回,因為在夢中見到你,我的電話將昏睡的老父母親從沉睡中吵醒。
屋前的棗水,此時應該蓄滿了山水,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雨就會經常的光顧這個小山坳。豐沛的雨水,不僅潤足了含苞的禾穗,更是煙韻了整個山村。水是上蒼賜與這個小山村最好的禮物,因為它不僅滋潤了這裡的一切、孕育了這裡的一切;它還給我們帶來了無窮的樂趣。我們光着臀在淺水處學狗刨,把水打得嘩嘩直響,水花濺的比岸還高,惹得一旁洗衣的母親們一邊厲聲地喝斥“把水都弄混了”,一邊相互討論誰家的娃崽游得最好。往往這個時候,我們是使出渾身解數,像參加世界游泳選拔賽一樣炫耀着自己的特長。每逢給稻田灌水,水渠兩邊一定蹲守着不少的頑童,不是為了玩水,而是覬覦那順水而逃的生靈們。我就經常拿個破竹筐守在放水的出口,每次都能收穫些鯽魚、鯉子、泥鰍之類,逮住用棕葉穿了腮,掂着屁顛屁顛得往家跑,留下身後好幾對同齡人發紅的眼光。水邊的棗樹這時候肯定掛滿了小指肚大的青棗,密密的閃爍在濃稠的翠葉中;伸手隨意捋一把,便能收穫好些,用不着洗滌,直接往嘴裡一送,油然生起一股清香,脆爽脆爽。還有那一橫垂柳,紗帳一般籠罩在水霧裡,迎風一抖,似極二八少女純美的裙擺,柔情頓生萬種。
屋后是近兩畝的菜地,在山區,能擁有這麼大一片土地,絕對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這地就是當年我父輩們開荒山開出來的。地在山頂上,山頂被削平了,地也就成平的了。每年全家大小的時蔬,都依賴這片原本貧瘠的土地提供。春天的捲心菜、蘿蔔,夏天的黃瓜、豆角、西瓜,秋天的南瓜、冬瓜、紅薯,冬天的大白菜、豌豆角等等,都源源不斷地為我們提供。它就像一頭無私的奶牛,任我們舒暢的享受着她那甘甜的乳汁。而為我們擠奶的,就是我勤樸的母親。母親一年似乎沒有閑着的時候,忙完了水田裡的農活,便整天的呆在這片菜地里,播種、施肥、除草、殺蟲、採摘,每一件事幾乎都是她獨自完成。有時候,年幼的我也做她的跟屁蟲,掄着比自己高出大半截的鋤頭搶着要除草。母親沒來得及阻止,一鋤頭就下去了:草除了,母親新種的辣椒秧也鋤了。此時,母親總是無奈的笑着,告訴我,哪些是草,哪些是苗。就這樣,我從乳臭幼童變成了識五穀、辨農物的好幫手。學校放假的時候也能扛着鋤頭下地幹活。每每這時候,母親都會笑着看我好久,“這崽子,可別扛一世的鋤頭!”
小時候除了愛玩水、干農活外,還有就是放牛。自打我記事起,我家就沒養過牛。聽說曾經與大舅家合養過一頭,大水牛。我家買的牛犢,大舅家負責養,我家每年再將一些干紅薯藤送給牛當飼料。養了兩三年好好的,突然有一天,表哥放牛的時候,一走神,牛從懸崖上摔下去了,當即斃命。此後就再也沒養過。但我鄰居家養,而且養了三頭。鄰居小孩比我大不到一歲,我就常常偷着父母,與他一起趕着牛去尋找其他的夥伴。放牛往往是好幾家的聚到一起,七八個年齡相彷彿的夥伴趕着牛去尋找草兒茂盛的地方。有時候甚至要翻好幾座山,讓牛在山裡自由的美餐,人兒找一個地方就開始遊戲、撒歡。鬥雞、紙板、丟手絹、打仗、跳繩,都是我們的常玩的節目。後來我們騎牛比賽,各自騎上自家的牛,看誰先跑到預定的地點。我家沒牛,但鄰居夥伴每次都會認我挑選他家的。騎在牛背上,與七八個同樣騎在牛背上的夥伴競技,看着山地、灌木叢從眼前掠過,聽着耳邊風的嗖聲與夥伴們的歡呼聲,那感覺決不亞於策馬奔騰於遼闊的大草原。不幸的是,有一次,一個夥伴騎牛時,牛受了驚,把他甩了好遠,當場就暈了過去。後來雖說保住了命,卻瘸了一條腿。從此,父母就再也不允許我跟去放牛了,我也漸漸的被學習捆住,閑時只知道看看小說、讀讀散文。
時光荏苒,歲月如逝。沒來得及抓住童年的韁繩,我便上了大學,後來又參加了工作。家鄉的一切,好像昨日的電影,還沒來的及在腦海里謝幕;那童年的兒歌還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際,清晰可辨每一個靈動的音符。但我卻就這樣的離開了,真的離開了。這片可愛的家園,這片美好的記憶,這片無邪的童真,已經離我好遠好遠。就算有時偶爾的回家,也只是倉促行程,不再像歸家的遊子,只像個匆匆的過客。
前段時間與一朋友無意中聊到了家的話題,竟然生出了一句感嘆:人大了,家就遠了!!( : )
呵呵,人大了,家竟遠了?!但家中的一切,永遠是我一生最寶貴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