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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荷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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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曆翻開夏日的絢爛,二十度明媚的陽光,驅散了一春潮濕的心事。

  梅花、梨花、櫻花相繼謝過。人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回眸間,五月的芳菲也落幕了。

  窗邊幾聲清脆的鳥叫,喚醒了周末的晨夢。拉開帘子,如同敞開心扉,頓覺澄澈與蒙昧只是一窗之隔。

  霽雨初晴,天空一碧如洗。太陽緩緩爬上樹梢,樹叢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籬邊,蟋蟀淺吟,不知疲倦。

  靜坐在湖邊居舍的露台上,撐一襲涼傘,氣定神閑,且將躁動的市井置於身後。湖邊尚靜,有三五釣魚人與我同享這片闊大的水域。湖面上,波光瀲灧,燕子低飛。天邊閑雲,島上野鶴,倒映在靜水微瀾中。近岸邊的淺水區,密密地長滿碧綠的荷葉,微風掠過水麵,送來一縷荷香,沁潤肺腑。

  半生飄零,我將身心安頓在水岸荷旁,倍感欣慰。

  我愛水,也愛荷,因為我出生在荷花盛開的水邊。小木船是我的搖籃,濤聲和槳聲是童年的歌謠。多少年後,在尋找自己的歸宿時,有意無意地複製着童年的境況。

  記得當年,也是在一個夏日的荷塘邊,一位穿着細花裙子的少女,款款向我走來。那天,我牽了她的手,她卻牽走了我的心。那是一段魂不守舍的美好記憶,至今,那一扇扇荷葉仍搖曳在我的夢中。

  生活在水鄉澤國的人們是幸運的,在炎炎夏日,享有水的滋潤,荷的清芬。古往今來,人們對荷傾注了太多的情感。達官顯貴,黎民百姓,無不愛荷有加。荷韻流瀉在士子的筆端,芙蓉綻放在少女的臉頰。

  那恍若仙境的荷池,月瀉清輝,荷葉田田。畫舫里,琴聲蕩漾,燭影微醺,嫵媚的吳姬越女,翩翩起舞,柔情萬般。此情此景,是如何的銷魂?

  那江南水鄉,採蓮的少男少女划著小船,掩在荷叢深處。船兒緩緩移動,笑意寫在眉間。哥有情,妹有意,天作證,花為媒。哥喲,你要一輩子對我好;妹喲,此生我只愛你一個人。在蕩舟心許的一瞥間,晚風輕吹,落霞將荷池染紅,兩葉小舟,裊着歌聲,融於蒼茫的夜色中。幸福的人兒,醉了;江南水鄉,也醉了。

  詩人的荷塘里,“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乘彩舫,過蓮塘,棹歌驚起睡鴛鴦。游女帶香偎伴笑,爭窈窕,兢折團荷遮晚照。”吟誦這些唯美的詞句,彷彿自己就在荷塘中了。

  瓊瑤筆下的大明湖,斜風細雨,荷吐芬芳,就在這多情的夏日,風流皇帝臨幸了一位民間女子。此後,皇帝一去不返,痴情女子獨守空閨。故事凄美動人,令人扼腕。

  依稀記得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在朦朧的月色下,薄霧繚繞,那亭亭碧綠的荷葉,那婀娜多姿的荷花,在亂世的後院里,撫慰着一顆舊中國的學者隱隱作痛的心。

  荷的品格塑造了千年的士子情懷。北宋理學家周敦頤,一生澹泊名利,不求聞達。他在《愛蓮說》中這樣寫:“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而我呢,不解風雅,只求在疲於奔命的人流中,暫時歇了腳步,享有一片荷的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