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鯰魚”帶來一夜的秋雨,叩着窗楹,也敲碎了溫馨的秋夢。已是夜闌更靜,我推開臨江的窗門,急急的風、斜斜的雨絲,迎面撲來,帶着秋的涼意,頓時清醒了許多。窗外閩江宛然東去,依然萬家燈火,只是多了一道用秋雨做成的雨簾,閃爍的霓虹燈在那薄薄的雨幕中折射成朦朧的詩情。這便是南國的秋雨之夜,沒有了北疆肅殺的朔風,沒有了西域張狂的揚沙,悄然浸潤着南方人的夢鄉。唯獨我醒着,獨自一人,靜靜地欣賞這南國的秋雨,宛如遠眺款款而來的西施,在潮潤的水鄉浣紗,抑或婀娜地行走在深深的雨巷中……
“一場秋雨一場寒。”在歷代文人騷客眼裡,秋雨象徵愁苦,透過秋雨,折射出種種凄涼的景象:
秋雨,是漂泊的遊子在靜夜中勾勒鄉間小道;
秋雨,是空閨的女子在寒夜裡佇倚危樓;
秋雨,是匆匆的過客在嘆息后策馬揚鞭;
秋雨,是痴痴的伊人在黃沙后淺唱低眸。
秋天的雨是凄寒的、無奈的。秋雨默默無語地訴說著那些古老的傳說:秋與春本是一對戀人,卻被永世相隔。那漫天飄零的雨絲,是秋在哭訴,是秋積壓了一年的情愫的爆發,是秋對愛情最鐵骨錚錚的誓言。
秋天的雨是寂寞的,空虛的。用它無力雙手彈奏着盪入心魂的惆悵。等待、無窮無盡的等待,那是忍把浮名換作淺吟低唱后,最落寞的存在。
但秋天的雨又是昂揚的,激慷的。它以綿綿之力對抗着,對抗那些無法觸及且又存在的東西,她們沖向前,卻又義無反顧。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也是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的倔強。
秋天的雨就那樣飄落着,留給人的是無窮的哀怨和無盡的遐想……
我就這樣倚窗遐想着,不覺得天光朦朧。
秋雨飄飄洒洒,依稀可辨。我索性起了大早,踏着秋的腳步,徜徉在光明港的堤岸上。這裡是絕好的晨練所在,鬱鬱蔥蔥的古榕圍繞着十里江堤,今天卻朦朧在秋雨中,訴說著一夜的秋愁。這裡沒有香山紅葉的熱情,沒有東海落日的輝煌,卻也不缺平頭百姓對春天的希冀、對秋天的鐘情。平日里,此時榕蔭下已然仙樂飄渺、舞姿翩躚。只是今晨那滿江的秋雨,把晨練者的秋思勾起,讓人追憶往事,感慨人生潮起潮落。
天放亮了,我瞥見一隻沙鷗貼着水面翱翔。那白色的精靈在秋雨中自由地飛翔着,盡情享受秋雨帶來的愜意。偶爾傳來幾聲歡快鳥鳴,彷彿告訴人們:放下太多的思慮,擺平過多的憂愁,生活本可以像沙鷗一樣自由,哪怕一樣的秋雨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