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春季,寒意料峭濕潤多雨;偌大的蜀內盆地就似闃靜的啞鈴堵滿了隆冬的哀婉和凄涼。
初抵百草公園,大已是早晨十點的光景。路途上鳥鳴合禽楊柳拂提,早的山桃也大多吐蕾,周遭的黛綠和鋪樹的粉紅完整般地呈現出一片勃勃生機的春日。
我在哪裡呢?
內心免不了有些失落和彷徨。草坪上的四葉草粘着昨夜寒露還未散去的濕氣,爬滿了腳尖透着颼颼的冰涼。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在百花公園裡,走着、想着……
不料,兩個略么十歲幼齡的男孩,他們奔騰般地跳着、笑着,互相的捉鬧、嬉戲。這讓我想起了那模糊漫散的兒時的頑劣。倘若純真、好奇、貪玩是童年時的正當的遊戲的話,那麼人生大抵是無憾的。就好比遠涉重洋的郵輪,揚帆出海時那才抵的上是真正的起航。這便是人生很多斷層的記憶里,童年是最值得珍重和回味的。
當我看到碎滿一地的梨花伴着決裂的高枝發出地生生沁香時,我知道兩個男孩的頭肯定是撞疼了的,就於我尋思着怎樣去寬慰和攙扶他們時,他們卻又像被壓彎了的彈簧倏地般站了起來,隨即拍拍身上的碎泥和枝草,繼續的跑着、跳着、笑着,仿若生怕別人干擾了他們的快樂。
我的心像鉛塊似的沉着,看着那被撞歪了影而卻又復有很強韌性的梨樹,又在細細的春風中婆娑般的搖曳着,我的心卻頓若有一種敬畏和豁達。
太陽的影緩緩的移動,逐漸地爬滿了枝丫,覆蓋了高樓。最終在一片晴朗的百花公園裡露出炎炎紅日。不遠處的小河邊有一二風箏浮動,在我看來是一種眷念和憧憬,仿若我又看到了那兩個幼齡的男孩,他們拽着手中長長的細線,在那裡跳着、跑着、笑着。。
故鄉的風箏時節是春二月。每自念及童年時,腦海中總會隱約出一幅孩子般嬉戲捉鬧的畫卷。每每春二月總會約上幾個耍的要好的玩伴,去中山陵放風箏。看着紙鳶伴着長長的細線在碧雲藍天里翱翔時,我們總會帶着孩子般的稚氣笑着、鬧着;當看到自己製作的瓦片風箏沒有風輪卻又放的很低時,內里不免有些失落和悵惘;當看到嫩藍色的蜻蜓風箏和黑墨色的老鷹風箏的纏繞解開時,總不免有些歡喜和激動。
如今身處在異地,隨風而動的風箏卻一樣的飄蕩在這碧藍的晴空里,但總卻無法再寄予自己兒時的快樂和童真,念想那久經失去的兒時的夢想是否還埋葬在那高高的山陵上,那滿山嫩青的雜草是否還年復一年的荒蕪在輪迴的春秋里;那山下的土,那臨土旁的池子,那襄土周圍的竹子、村莊,是否還是歲歲年年的過着自己的節氣,風雨相濟里尋找着屬於自己的皈依,我早已不大知道了。
如今犯於生計所迫然而卻每日紅袖添香閑溜晃蕩,這大是可以追責抑或受到嚴重的懲罰的。歲輪如車軸,年輕仿若僅較於孩提時代,風箏的一頭牽着夢想,另一頭卻牽着追逐夢想的纖纖細線。如此般的春景,如此般的困惑,於我看來卻是一種驚異和悲哀。
沿提的柳絲又應和着徐徐吹拂的春風,在清澈通底的百花湖畔里欣起了一圈圈舟游泛波的漣漪。欄岸的櫻花,塗著鮮嫩的口紅,抹着勻抹的濃妝,就似待嫁欲出的少女,鋪滿了雲彩,這大抵是快樂的吧。柳絲、櫻花、白玉蘭、山桃花、他們應着春風的細細聲,頻頻的點頭;那於我究竟是歡喜、是迷惑、是逃逸、還是無可把握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