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個母親的噩夢送行
文/草苗
一個母親她去丟孩子,是她超生的孩子,還沒有睜開眼睛的嬰兒,她要丟在山上的雪地里,那裡沒有人,只有空曠的冷寂和雪。
丟了也就罷了吧,她是母親,她睡不踏實。
第二天,月亮沒有離去,她去,去看她的孩子,去看沒有睜開眼睛看見過媽媽的嬰兒。
山上的雪地里,她看見了幾片雪花的碎屑,是她孩子的指甲,還有白得像雪花一樣的腳趾,——幾粒。
雪狼吃掉了她的孩子,雪白的雪地上灑了幾滴像紅滿草一樣腥紅的血液。
後來,每一個黑夜,紅滿草就帶着孩子的靈魂來到她夢裡,她的世界被噩夢佔領,孩子要她抵命。
她端着酒杯飲她的噩夢,飲完了噩夢,她醉了。
這次和以往不同,和以往的麻醉、嘔吐、昏睡都不同——太陽出來了她隨月亮一道離去了,這回她醉死了。
她活着的時候已經死了,她死了的時候,或許活了,——和孩子的靈魂活在滿山的紅滿草颳起的風雪裡。
參加她的葬禮,是件痛快的事情,好像人們都歡呼着為她送行,為她去和她的孩子會合送行。
故事是我的先生講的,他說這是一個在藏區搞計劃生育工作的漢人母親真實的事情,他沒有告訴我這個母親的名字。
201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