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執意的叫你鄉草。似乎只有這樣叫才顯得親切些。
現在已是冬天了,阡陌之間野菊早已瀰漫,淡淡的葯香味一不小心散落了,整個田野都飄香了。零碎的小花鋪開,使小路顯出一種芳草凄凄的美,讓我不忍去踐踏。然而也就是在這遍地的野菊中兀自立着一樹山茶。她竟然在冬天
開花了?開得那麼玲瓏。
不見山茶已很多年了。那還是小時候漫山遍野都是山茶,我和鄰村的幾個孩子總是成群接隊去摘茶葉。綠綠的茶葉總是能勾起人無限遐思,看着那修得平整的茶樹,總是希望能美美的在那上面睡一覺。剛開始採茶小夥伴們都是很認真的,一片一片的摘,怕一不留神就揉碎了茶葉,可沒多久,就有人熬不下去了,兒童天生的好動性就顯露出來。一人在這空曠的茶園唱起山歌來,這一來自然就引得夥伴們隨聲附和,歌聲清脆,似夜間的夜鶯婉轉而具有穿透力。一曲一曲結束,便有調皮的小孩子將歌曲轉到情歌上去。九十年代的情歌還帶有清新的風格但還是比較直白,那時的孩子可能更多的只是關注旋律,對於歌詞似乎不是那麼注意,高聲的在茶園裡唱着,就好像學兒歌似的,隱沒在茶樹里的年輕姑娘聽到這情歌便忍俊不禁的笑了,姐姐曾就笑着對媽說:“看妹妹唱的是什麼?”媽回過神來噌怪了一句:“她知道什麼,別管她。”當太陽升得很高的時候,媽媽通常是不叫我們摘茶葉的。於是我們就扔了茶籃躲在大樹底下看螞蟻,觀察它們是如何交流的,與書上寫的是否有差異;或者一起跑到就近的菜園子去摸三五條黃瓜,躲過大人的視線溜到碗豆地里去剝青豌豆吃,嘎嘣嘎嘣的嚼着戰利品,一起快樂的手舞足蹈。傍晚薄霧開始上來,整個村莊都籠上一層薄霧,似是世外桃源,那時是我們捉迷藏的好時候,密密的茶樹再加上淡淡的霧,在這麼大的茶園裡隨便一藏,花上一天的工夫也找不出來。忽而又有夥伴叫着要學古代的牧童,硬是要騎在牛背上,結果往往被重重的甩下來,掉到茶樹上。
時間是早已遠去了,童年時的歡笑也成了遙遠的記憶。那一群孩子也南下打工,孤零零的,剩了我一個人。兒時的茶園也早已推了,重新種上了玉米這一高產植物。每每對着這一片玉米總感覺少了什麼,以至於後來再也不敢去玉米地了。
然而,終究是到現在我也沒去玉米地。
現在忽的面對一樹久違的山茶,不能說不讓我感動,但更多的,我想應是對兒時的追憶吧!
茫然幾度春秋,我在輾轉中尋覓,而她們都已走遠了,可為什麼今年的山茶卻兀自的開了呢?
是啊,為什麼今年的山茶開了呢?可她們都已走了呀!靜寂回味中我突然蒙生了一種無法理清的鄉愁,雖然我還沒有離開家鄉。
鄉間遺落的草啊,我想你是長錯了地方,人已不再了,花兒為什麼還依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