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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讀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兒子高一、高二的時候,死活不讓我倆陪讀,非得跟他一幫小同黨住宿舍。每天晚上幾點睡,早上幾點起,做父母的上哪知道?

  臨近高三開學,兒子三道金令讓去學校附近租房子,時間緊,任務重,房源少得可憐,要價又高,三十七、八平的公寓房,索價一萬二、三,愛租不租。

  那天傍晚,溜達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緊靠西邊拉的那棟樓,貼出一戶租賃信息,85平一樓,開口要一萬八,一分錢不講,而且特意說明:只租高一,不租高三,三年款一次性付清,不能拖欠,剛性條件,硬氣得很。

  回家趕緊跟老婆大人請示彙報,不敢隨意做主,得批文如下:此事暫緩,再探再報,務必調研清楚。大有整不明白,提人頭來見的架勢。

  迫於無奈,只得帶一管筆、幾張紙,頂炎炎烈日,三番五次去學校附近轉悠,打了N次電話,不是太小,就是太貴;要不是離馬路邊太近,生怕影響到孩子晚上睡眠;好不容易掏騰到一戶,打電話過去,卻告知:房子頭兩天已經租了出去,價格甭問。

  眼瞅着快開學了,房子的事還沒有着落,箇中滋味,想必過來人都知其一二。

  前年過完年,大姨子從外地請了三個月的假,來陪孩子高考,那段時間,我一下了班,就過來找房子租,天擦黑前,多少有點光亮,窗戶上烏七八糟寫的電話號碼還算是能看得清楚,通話沒三分鐘,手就凍得生痛,必須放進貼身的羊毛衫里捂好一會。轉了幾棟樓,天黑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我事先揣了只手電筒過來,一個個窗戶照過去,那感覺跟雕堡里的鬼子打探照燈差不多,其實還有比這更好玩的。

  小時候,夏天的夜晚,八、九點鐘的光景,三兩個要好的夥伴,邀了出去一起玩彈弓,只要作業寫完了,大人家長從不干預,於是背心褲衩地同去,同去,一同去。貓了腰,躡手躡腳地到桑葚樹下,用手電筒往樹杈上照,一照一個準,肯定有一兩隻倒霉蛋,半睜隻眼似睡非睡地在那打瞌睡,取了彈弓,裝上石子,瞄準了,費勁巴拉地射了出去,打得跟前的樹葉啪啦啪啦山響,可那傻氣得狠的家雀,只是挪了窩,實在是煩了,才蹦到臨近的樹枝上,接着做它的春秋大夢。

  玩累了,我們開始比試看誰家的手電筒照得遠,照得高。照得遠不遠,還好說,一目了然;照得高不高,實在是沒法說,空洞洞的天空,浩瀚無窮,往往是誰嗓門兒大的算誰贏。(哪象現在,死冷寒天地。)

  “陪讀”一詞,在我的印象中,最初見倪於小時候看的章回小說,過去的秀才進京趕考,一般都有一乖巧的書童陪着,一路上遊山玩水,休閑自在。包龍圖當年,身邊就多虧有了一個叫包興的,十三、四歲,熟諳人情世故,多次替包黑子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陪讀”沿襲到現在,自然有了更深層次的內涵,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樣的千秋偉業,交給一個十三、四歲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陪,豈能讓家長同志放心。

  房子租到手的那一天,我着實高興了好些天,五十七八平米,十個月的房租按一年算,一萬五下來,平均一個月才一千多一點(自己個哄自己)。搬了些簡易傢具,搞了一整天的廚房衛生,就正式入住。這間房,正北朝南,離學校只有一牆之隔,穿越操場,五十米就是兒子班級。

  兒子每天早上,定的鬧鐘是六點十五的,真正起床時間應該是在三十一分左右,前後誤差不會超過5%,一分鐘在衛生間,一分半洗漱,三分鐘洗頭,為了節省每一分每一秒,在他洗頭的同時,你得準備好兩塊毛巾,在他旁邊隨時等候,取毛巾的那一會,不管你身在何處,你得放下手中活計,三步並成兩步走。兒子吃早餐的速度,趕得上高鐵了,整個一獼猴桃,分兩半,就塞進了嘴;一碗麵條,梭哈一下,就下去了一大半,煎的雞蛋,筷子一卷,就齊活。兒子出門,上半身穿着羽絨服,拉着拉鏈的同時,下邊穿鞋,兩隻腳三擰兩擰,算是把鞋對付進去了,也不知道裡面的鞋墊拱沒拱起來,要是那樣的話,一上午想起來都不舒服,反正是門口的地板,明顯地讓他禿了好幾層皮;就是這樣,今天早上又忘了給他書包里塞進去一瓶胡蘿蔔汁。聽他咚咚地腳步聲下了樓,我去窗口瞭望他飛奔學校那片樺木林的樣子,我老是有那種穿越時空隧道的感覺,我知道他眼下是在跟時間賽跑。

  兒子的午餐大多在學校解決,中午回來只是睡一午覺,睡覺時,兩隻耳朵里老是塞進去一付耳塞,可能是他以前在學校宿舍過集體生活時,養成的習慣吧。下午一點二十五分,我準時打電話招呼他起床,有時候他困急了眼,喉嚨里含混不清地咕隆一聲,讓我五分鐘以後再打一遍,我只能照他的旨意辦。

  晚餐,兒子從不回來吃,孩子他媽勸了好多次,他都沒有同意,要是一日三餐回來吃的話,原本一星期一百八的生活費,包括零食、手機等各項開支,自然取消,權利歸中央一級財政。知子莫如父,我清楚得很。

  晚上十點鐘的夜宵,對兒子來說,是重中之重,周一排骨,周二雞,周三周四吃烤鴨,周五清淡白菜魚丸粉絲湯,兒子每次晚自習回家,沒等脫鞋,眼睛就往餐桌上掃,那種強烈的食慾感,永遠是刺激我努力做好夜宵的源泉。兒子沒良心,每次問他味道如何,他總是咂摸着嘴,不說好,也不說壞,逼急了,才說一句:“還行吧”。真是讓他嘴巴里吐出顆象牙來,比登天還難。

  兒子吃完了夜宵,東磨蹭一下,西磨蹭一下,整巴整巴大半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等到他好不容易關了房門,進屋學習,差不多就得十一點半,再正兒八經學習個把小時,就得超過十二點,多年經驗總結是:晚上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不睡,早上卻是一分一秒都要爭取。從高一開始,三年了每天早上都是沖小半杯咖啡喝,要不一上午的課,他就會睡了過去,熟重熟輕?沒辦法的事。做家長的真擔心他小體格子能不能承受得了,好在還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他就要——-

  屆時,我們陪讀的任務就可以完成了,到那時,解放區的天,該是明朗的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