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拾取童真
那一年小孫女兩歲,氣候變暖后,一場久違了的大雪漫天飛舞在冬末初春的清晨。天際邊剛泛着魚肚皮白的顏色,晶瑩的雪光就照亮了窗戶的紗簾,愉快地向我打着招呼,我睜開惺松的雙眼,立刻被窗外的景色驚呆了,忙不迭地穿衣起床,匆匆地漱了口,洗好臉就衝進了雪地。天穹下,靜悄悄的,我的腳印清晰地印在了雪地上,像無線譜上的音符。雪,大概下了一夜,地上、樹上、屋頂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飛舞的雪花宛如潔白的鵝毛,蕩蕩悠悠,翻着滾兒像跳舞般地落下,真像俄羅斯的那幅油畫《雪野》。突然,我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沖回屋裡,拎來水桶,把一桶桶潔白的雪堆在窗前的桂花樹下,轉瞬,就壘起了一個高高的雪堆。我又像兒時那樣,在手中搓起一個大雪球,然後在雪地里不停地滾呀滾,直滾得汗流浹背,一個碩大的雪球滾好了,叫上老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雪球固定在了雪堆上,然後,將一個粗大的胡蘿蔔插在雪球上,又將小孫女的玩具――塑料黑球按在了胡蘿蔔的上方當眼睛,再把小孫女的玩具――紅色小船嵌進了胡蘿蔔的下方當嘴巴,一個笑容可掬的雪人堆成了。
雪還在下着,雪花落在新堆的雪人身上,也落在我的身上,我覺得雪人還少點什麼,可又覺得不少什麼,身後傳來了小孫女銀鈴般的聲音:“奶奶,你在幹什麼呀?”我說:“堆雪人。”“這是雪花呀?跟書上畫的一樣。”她伸出小手,把落在手心裡的雪花放到嘴邊舔:“奶奶,跟水一樣,它怎麼變成水啦?”我征了一下,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就跟她說:“它呀,是看你小手髒了,所以化成了水,把你的小手洗乾淨,和它一樣哦。”“那雪人是雪花變的嗎?”我說:“不是,是奶奶堆的。”“奶奶不是用雪花堆的嗎?”我一時語塞,不錯呀,雪人可不是用雪花堆的嗎!“奶奶,雪人不怕冷呀?怎麼不戴圍巾、帽子呀?”我一陣心跳,孫女說的不錯,可不是少了這兩樣!怪不得我總覺得少了什麼。一轉身,發現孫女跑回了屋子,一會兒,她拿來了自己的帽子、手套和圍巾。“奶奶,怎麼給雪人戴上呀?”我被她的天真搞笑了,跟她說:你的帽子、手套和圍子太小了,雪人沒法戴。孫女着急了:“奶奶,那你快想辦法呀,要不雪人要和寶寶一樣要打針針啦。”我拿起黃色的水桶扣在了雪人的圓腦袋上,又把孫女用舊了的小床單圍在雪人的圓腦袋下,小孫女高興地拍着小手叫道:“好漂亮的雪人喲!”她叫來了認識的小夥伴,圍着雪人又唱又跳。
雪人成了我們家庭中的一員,晚上睡覺前,小孫女總要到院子里跟雪人說聲“再見!”早上睜開眼總要問我:“雪人起床了嗎?”她把她喜歡吃的巧克力放在了雪人的肚皮上,也把她喜歡的草莓裝在小碗里放在雪人的腳旁,有好看的小人書要給雪人看,還用五音不全的小嗓子唱歌給雪人聽,她把歡樂和雪人一塊分享,也和雪人說些悄悄話,和雪人一樣,紅朴朴的小臉上蕩漾着幸福的微笑。
天漸漸地熱了,陽光也一天比一天地暖和,雪人開始融化了,圓圓的腦袋逐漸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落滿了灰的小雪堆。小孫女始終不讓我將這個雪堆清掉,她說:雪人是想媽媽回家了,還要來的。每天照樣跟雪堆道晚安說再見。終於有一天,連小雪堆都融成了水,雪人所在的地方長出了一片綠綠的小草,小孫女難過地問我:“奶奶,雪人還會回來嗎?”我說:“會的,因為它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就一定會再見的。”小孫女高興了,她說:“我把兔兔巧克力留好了呢,等它從媽媽那兒回來給它吃。”
三月十五的晚上,晴朗的夜空月光如水,小孫女突然歡快地叫着:“奶奶,我看見雪人啦!”我湊到窗前,她指着圓圓的月亮說:“雪人在那,在聽媽媽講故事!”我被小孫女的童真感動了,她始終沒有忘記她的好朋友――雪人,用純潔的愛,天真的幻想祝福雪人,也像我們小時候一樣,沒有市俗,只有一顆善良的心。我想,如果我們懷着童真的愛,剔除摻雜在愛中的金錢、地位和權勢,還會出現“詩吟得神嚎鬼哭,文驚得地老天荒”的悲嘆嗎?!
愛,是一種共同的分享,是一種心與心的交換,是相互間毫無保留的牽挂,也是人性中最美的閃光,不摻雜任何的雜念。願我們轉身,拾取童真,讓愛給生活留下美好,給憧憬插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