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城市建設的發展與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也和許多城市同胞一樣,買回了轎車、住進了鋼筋水泥結構的高樓大廈。每天下班回家后,隨着身後防盜門的一聲輕響,把自己與整個世界做了暫時的隔絕,過起了孤家寡人的生活。生活水平與居住條件提高了,卻常常有一種失落感縈繞心頭,揮之不去。每當月色中天的時刻,躺在寬敞舒適的大床上,輕輕拉開窗帘兒的一角,與繁星、明月做着心靈上的交流。不知不覺中,心緒常常隨着夜風悄然走遠,回到了那個曾經給了我無限歡樂,令我終生難忘的小院兒。
那是剛結婚時,醫院領導特批了兩間平房和一個小院套給我們做了新房。在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后,即在那裡渡過了新婚後的最初幾年時光。因老公出身山村,總是忘不掉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田園生活。因此利用早晚的空隙和節假日時光,把個小院兒答理得生機盎然、井井有條,令好多城裡的同事讚不絕口。
每到夏天,窗前那一大架葡萄,藤蔓茂盛鬱鬱蔥蔥,翠綠的葡萄一串串兒掛滿了棚架,讓每一個經過的人兒都忍不住想摘下一串兒品嘗、品嘗。儘管心中知道還未成熟,一定酸澀難吃,卻被那一串串的小精靈勾引得情不自禁……籬笆牆的四周是各種顏色的月季花兒,它們像美麗的花仙子,在燦爛的陽光下爭奇鬥豔吐露芬芳,引得蝴蝶蜜蜂競相采蜜、流連忘返。葡萄架下,愛人買來兩口特大的瓷缸,裡面養了睡蓮和金魚,工作之餘去水泡子里撈來紅紅的魚蟲,看着那些“墨龍睛”“鶴頂紅”“泡眼兒”你爭我搶互相追逐、大口吞噬着魚蟲,身體與精神上的疲憊頓時全消,生活情趣兒油然而生好不快活。
夜幕降臨的時刻,那迷人的小院兒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月光,是那麼靜謐清涼。牆腳處的“夜來香”散發著沁人心扉的幽香,令人痴迷。心情好時我會坐在葡萄架下,輕拉起悠揚的二胡,陶醉在《二泉映月》的旋律中,竟然忘記了明天還有許多棘手的事情需要去做,把自己的身心全部融入到美麗的夜色中,忘乎所以。記得我曾寫過一首小詩,描述自己當時的心境:
晚風徐徐夜清涼
小院處處沁幽香
琴聲悠悠譜新曲
清音裊裊繞畫梁
每年的中秋節,常常有左鄰右舍的朋友帶些拿手的好菜,與我們一起在葡萄架下團團圍坐。大家一邊品嘗着我們頭一年釀的葡萄美酒,一邊吃着新摘的葡萄和月餅,賞月聊天喜笑顏開,直至夜深人靜方可離去,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情趣兒。這樣的情景令我至今想起,還會在心底泛起幸福的漣漪。
難忘的是有一次我竟然犯了個低級的錯誤,險些要了那些花兒的性命。因為小院兒的門前是醫院的一大片空地,所以院領導把那裡種上了玉米,為了豐產豐收特意施加了化肥。我這個城裡的妹子根本不清楚化肥的威力,心想正好為我的花兒增加些營養,好讓它們快些成長,早日開出嬌艷的花朵。
於是和後勤的管理員要了一些,加了少量的水后澆在了花兒的根部。誰知沒過幾天,那些花兒開始打蔫兒了,葉子紛紛枯萎凋零。愛人好奇怪,問我是怎麼會事兒?我知道他愛花如命自然不敢說出實情,只好含糊其詞不與正面回答。他果斷地為花兒換了新土,並澆灌了大量的水份。過了好些日子,那些命大的花兒終於度過了危險期,長出了嫩綠的新芽兒。此時的我才出了一口長氣兒,老老實實地向愛人做了坦白交代……
如今時過境遷,舊日的小院兒已不復存在,可是那小院情懷卻如纏綿的春風,在我的心頭迴旋。真想再一次擁有這樣的小院兒,真想再一次擁有和左鄰右舍親近的時光。然而一切都如逝去的時光無處尋覓,只有在這寧靜的夜晚悄然回憶那曾經的美好,把小院兒的情思在心海深處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