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金黃像一大杯暖橙汁,傾灑在大片大片的麥田,天地之間,橙黃一片,不遠處,一襲素衣的小女孩,手持風箏,向著陽光的方向快樂的奔跑,她的背影匆忙卻沒有絲毫的倦意,風箏滾動着笑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落日的暖色中……”
日升,日落,月缺,月明,時間無限的延伸,延伸成沒有盡頭的一條長線,我們不是開始,更不會是結局,平凡如我們,不過是這條線上的一個暗淡的點,我們用一生的時間努力,妄想讓這個點永遠璀璨,可到頭這終究是我們一個人的夙願,在這條如香的線上,我們註定是燃盡的那段中一粒再平凡不過的香灰,璀璨,也許只屬於昨天吧!
夏日的長藤樹下立着一張搖椅,白色鬍子的老人,一手捧着茶壺,一手拿着扇子,仿若仙人一般,瀟洒而安詳的搖着從童年做到晚年的夢,夢如熟睡的嬰兒一般,生怕被嘈雜的人群叫醒。如果說每個人都應該擁有屬於自己一生的夢,那麼我的夢應該是永不長大的我,熟睡在母親的懷中,安全而慈愛的暖流將我緊緊包裹吧!
兒時的我敏感而脆弱,當我知道不管我是否打開電視機,愛看的動畫片依舊會準時的播出,而不會等我時,我傷心的哭了,這個小小的舉動惹來家人的圍觀,因為我的幼稚,因為我的無知,我竟成了家人的笑柄。而時至今日,我才幡然醒悟,那不曾等我的又何嘗是幾集我曾喜歡過的動畫片,我曾經那麼執着的認為我喜歡的動畫片會因為我對它的喜愛而對我有所包容,然而我錯了,在那個年紀,我感覺我受到一種當時不可言說的傷害。近日想來,與其說那時的幼稚受到了嘲笑,還不如說現在的理性正經受着悲哀。我們對美與愛最真切的理解往往是在我們未曾成熟的時候,而我們中的多數不知在何時早已將這一切丟失……
我是一個生來就性格孤僻的人,不喜歡與人交往,如張愛玲所說:”在沒有人與人交際的地方,我的生命充滿了歡愉。“但是我卻喜歡和動物打交道,那時我以為動物也是有感情的,並不如人與自然中所說的那樣-----動物有的只是本能。爺爺家的大黃狗就是我兒時最好的玩伴,他和我一樣都是爺們兒,大概因為這樣,我總是喜歡封他為我的“副將”和我一起“馳騁天下”。大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那時我被鄰家的小孩欺負,是大黃從圍欄中跳出來把他嚇跑,從此我有什麼好吃的都分給大黃一半,奶奶發現后說:“這孩子好傻啊,怎麼能喂大黃好吃的呢?它不愛吃的!”可經過我的觀察,是奶奶說謊了,大黃不光愛吃,而且是很愛吃的。
我不知道大黃是因為何種原因離開的我,我只知道,在它就要離開的那天它站在爺爺家的房后,看着遠處的落日,眼裡滿是血絲,一種疲憊憔悴的眼神,我坐在它的旁邊,抱着它,那時我多麼希望它不會死,可是,它依舊是離開了,那時有一人想要買大黃,在我的苦苦哀求下,爺爺沒有賣它,而是依照我的意願,將大黃埋了,我還買了好多好吃的放在大黃的墳旁,希望它可以吃得開心。在我的眼裡大黃不是一隻狗,而是陪伴我整個童年的朋友,我一直把它當成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來保護我,當我長大,不再受人欺負時,它的任務完成了,便回到了天上去,至今我還時常夢見我們兩個躲着奶奶,在一旁分雞腿時開心的場景,可是醒來的我只剩下懷念與滿臉的淚水……
記憶中我家後院有一大片柳樹,不高,但是很密,每到春天,柳樹就會長出嫩芽,年級大一點的姐姐告訴我柳樹的皮可以做成哨子,大致是把柳條的枝從皮中抽出來,保留完整的圓柱型的皮,用剪刀減掉兩邊,再在上面刻一個小孔,這樣的哨子就完成了,當地的方言叫做“吹叫叫 ”可能和“吹響響”同義吧,那時天氣漸暖,媽媽坐在門外洗衣服,我則在一旁吹着叫叫,時而和大黃賽跑濺起滿院灰塵,時而認真的看着媽媽滿是繭子的雙手。跑累了,玩倦了,媽媽便叫我回家吃飯了,那時媽媽並不用出去找我,在門口喊一聲就好,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甚至大黃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時的我就是那樣的不顧一切的奔向我的媽媽,奔向那個充滿暖和愛的家……
還記得我的第一次“離家出走 ”,大致的原因應該是媽媽忙於幹活,沒有及時滿足我的要求,我便萌生了這種想法,我脫去了衣服,光着身子,跑到了後院,躲了起來,大有堅持到底的意思,想不到我那時竟然懂得離家出走但不帶走家裡一樣東西的志氣,可是光着身子的我又能去哪裡呢?最後迫於爸爸的“威脅”,我最後還是乖乖的回去了,那天晚飯,我竟然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戰,畢竟這次“起義”以失敗而告終,但是沒過多久我變忘記了,彷彿那時記住的往往是開心的事,忘記的是難過的事,而現在的我們卻是恰恰相反。我們在長大,但是我們卻並一定會開心,那些最美最好的時光也許在我們長大前就已經被揮霍盡了,剩下的歡愉不過是殘留的含有雜質的笑聲。
龍應台曾經說過她的母親想要回去的不是某個空間,而是一段時間,此語也着實令我震撼, 也許我們距離心中的那個地方並不遙遠,但是我們卻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段寫滿故事的時間,那個二十年前的夜晚,我還熟睡在母親的懷裡,現在回不去了,真的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