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的時光,我都不知道是如何過來的。時間的腳步就跨過我疲憊的身體,偷偷地溜走了,毫無一點留戀,無情地讓我心痛。夕陽剛才還掛在那棟舊樓的角上,竟然也不與我打一聲招呼,縱身一躍,從樓上跳下去,跳進了地平線的深淵,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我靜靜地坐着,怔怔地發獃,心裡默默地想着你,牽挂着你。雖然你就在我的身邊,可你總是讓我擔心,擔心着你的快樂會被沖淡。桌子上的那一杯熱茶也慢慢地變涼了,我本來想靜下心來,品一品茶香,來沖淡對你的擔憂。可是,我忘記了茶的香味,僅僅在倒開水沖茶葉時,看到茶葉在開水中掙扎的身軀,上下漂浮,就像受到了驚嚇的群鳥,紛紛亂飛,找不到方向。我不忍心再看茶葉的浮沉,就將目光投向窗外,如此愛喝茶的我,竟遺忘了茶的存在,那杯熱茶在失落中漸漸地涼了下來,沒有一絲的熱氣,再也散發不出一點清香。
我的心空蕩蕩的,像被你掏空的行囊,乾癟的蜷縮在牆角里。在窗前,我放眼凝望窗外的風景,不再擔心那杯被遺棄發涼的茶,目光徘徊於窗外春天的黃昏。樓下的白楊樹挺拔地站立着,透出了蓬勃的新綠,昂首地仰望着天空,她像正在與夕陽告別,依依不捨地在風中不停地揮手,呼喚。生硬的水泥馬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不知道人們在忙於什麼,每天都要在馬路上來回地奔跑,此時,神情更是慌張,又像與黑夜賽跑,匆匆忙忙,消失在公路的遠方。公路上被掀起的滾滾煙塵,不停地在後來人的身邊飄蕩,然後是,或者飛向更高的天空,將藍色的屏幕緊緊地掩蓋;或者是又重新落回地面,心有不甘地等待着,又一次的揚起,揚起又一次的希望。
天空徹底地變暗了,一切本該歸於寧靜,可文明的城市,喧囂才剛剛開始。我對你的牽挂與擔憂,是不是庸人自擾,也許本該隨着夜幕的降臨,趨於平靜,小憩一會,可沒曾想,卻隨着霓虹燈的閃爍,沸騰起來。寂寞在夜色中漫延,天空漂浮着一股暗淡的氤氳,遮擋住了天空閃爍的星星。在稀薄的縫隙中,我看到了一兩顆星星的倔強,透露出微弱但充滿喜悅的笑臉,霓虹燈的光反射到它的臉上,它從容不迫地接受了,沒有一絲的痛恨。樓下大街上的人們只增不減,漫步在霓虹燈下,雖然看不到星星的笑臉,但內心卻是無比的放鬆,悠閑地逛着街市。他們也忘記了,在星光下安靜地休憩,忘記了日入而息的傳統。我何嘗不是呢?我沒有一丁點的睡意,那種心痛鑽入骨髓,痛入心肺,在這樣喧囂的夜色里愈加強烈,彷彿我的身體不能承受,即將被撕碎,炸裂。
我躺在了床上,就像躺在即將爆發的火山口上,地下的熔岩在翻滾,奔騰;我的心在戰慄,顫抖,始終無法擺脫牽挂你的糾纏。我打開了檯燈,想用燈光來驅散對你的思念,朦朧的燈光下我卻看到了自己痛苦的臉。我不相信,那就是我,因為平時我臉上總是掛着笑容,而今這張臉完全變了形,那樣醜陋,那樣可怕!讓我不敢相認。我不該忘記我是誰,我不該如此的心痛,因為我的痛苦會在黑暗中發酵,將我牢牢地掩埋,我只會在黑暗中掙扎,卻無法擺脫。想到了你的微笑與可愛,我趕快跳起來,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逃離這一份魔咒,不然,我將會被黑夜無情地吞噬,永遠地丟失我自己。想着,想着,我的雙眼朦朧,不由自主地閉上了。
黎明溫柔地把我喚醒,我用手揉了揉雙眼,聽到了窗外的鳥鳴,心裡一陣的輕鬆,已然沒有了心痛。春天的曙光透過窗戶,灑進來一絲的關懷與慰問,我會心的笑了。看到桌子上的那一杯忘喝的隔夜茶,茶水已被昨夜的黑暗所染黑,茶葉也不再掙扎,全部沉到了杯子的底部。我知道,這杯茶水不能再喝了,只能倒掉!
20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