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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瓜心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從小到大,對於伴我走過童年歲月的絲瓜,總是存在着一份特殊的情感,無論它的長相是圓滾或是細長。

  由於絲瓜栽培容易,又似乎並無病蟲害,只要施以愛心澆灌,它一定會有所成。也因為這樣,所以無論在田溝野地或是住家屋旁,總會見到它的蹤跡。以前,就曾因為在校長室陽台栽種絲瓜而上報。其實,栽種絲瓜很平常,比較奇特的是,它被我種在一向被認為比較不食人間煙火的學校──師院附小。

  依據過往的栽種經驗,絲瓜宜播種於農歷春節前後,最遲應於元宵節之時。由於年節時分天氣較冷,絲瓜種子往往會有一段蟄伏期,而後才會開始生根萌芽。然而,並非這段時間之後就不能播種栽植,主要是考慮後續成長期限的問題。因為在秋風起兮之後,整棚絲瓜便會逐漸枯黃,而所開花結果的絲瓜,其型態不僅較小,肉質也比較容易變黑,觀感似乎較為欠佳。

  剛萌生的初期絲瓜苗,其株體瘦弱、成長緩慢,必待氣候轉暖,方能衝破囿限快速生長。此時,必須給予充足的水份、以及適度的養料,藉以增益其體質,擴展未來發展的根基。當然在施肥時,宜以多次薄施為宜,且距離莖部至少要有十公分左右的距離,並應比較大面積的點狀施肥,藉以讓其根系廣布,穩固其成長的根基。

  絲瓜長至十五公分左右高度時,必須將其絲瓜芽摘除,而後在其攀上棚架之後,再選擇性的摘除一次。摘除絲瓜芽的目的,乃在於迫使其發展出側芽,以期使一棵絲瓜,能產生多條絲瓜藤,藉以增益絲瓜開花結果的數量。因為絲瓜的每一片葉子和莖相連的地方(可稱之為葉腋),都能長出新芽。因此,一個絲瓜棚,往往僅須栽種三、四棵絲瓜苗即可,在有限土壤中太多棵並生,反而對整體的發展不利。

  由於絲瓜並無獨立成長能力,必賴其蔓須纏繞攀爬物,方可穩定往前生長。一旦絲瓜藤超出棚架之外,蔓須抓不到攀爬物時,往往只消短短兩三天的時光,絲瓜芽就會逐漸呈現明顯的萎縮現象,最後絲瓜芽會變黃,其生長也將趨於完全終止。事實上,絲瓜藤蔓只要感覺到抓穩對象,它就能夠依循自己的節奏,大膽地往前生長。因此,在平常宜每天巡視絲瓜棚,適時地給予絲瓜藤必要的協助與導引,使其能抓穩前進的目標,避免茫然無依,乃是一項非常必要之舉。

  絲瓜藤不再增長,則就無法再行開花結果了。此時,就必須採取非常的手段,將這條絲瓜藤前端四、五片葉子的部分予以剪除,藉以迫使其再另行從葉腋中長出側芽。此一因應方式,與絲瓜新苗摘除新芽的道理,則是完全一致的。給予植物挫折,方能增益其潛在能力,這項簡單的道理,即使放在人類的身上,也是一項顛撲不破的哲理。

  在巡視絲瓜棚時,如果發現有絲瓜藤即將超出棚架時,則應立即以人工的方式,協助其蔓須纏繞在物品或是葉梗上面。並必得輕輕地迴轉絲瓜藤前進的角度,給予它一個未來發展的方向,那麼絲瓜藤將會在沒有任何外部協助的情況下,每天依循自己的進度前行。給予一個方向,不必代替成長,這正是我從種植絲瓜的經驗中,所悟出來的一項教育原理。

  當絲瓜基礎穩固之後,絲瓜藤成長的速度是相當快速的,往往一天可成長三十至四十公分的長度。測量絲瓜藤成長的方法,其實非常簡單,只須每天在固定的同一時間前往絲瓜棚,觀看同一條絲瓜藤前端,與前一天相差的位置即可。

  由於絲瓜藤的成長頗為快速,因此只要一段時間之後,便可爬滿整個的棚架。只是由於棚架面積有限,新瓜藤將會長在舊瓜藤之上面,如此重重層層地交迭。因此,必須時常將底層枯黃的瓜葉剪除,以便讓人可以透視上方,而絲瓜也因而能夠清晰地垂掛,以避免開花結果之後,絲瓜匿蹤於重重綠絨之中。

  清晨趁着梅雨雨歇時分,趕緊前往頂樓察看植物,卻驚見絲瓜棚上垂掛着無數褐色的小油傘,傘面半張、雨水滴落。這種難得的特殊景象,卻也只能在大雨連綿之後方得展現。伸手嘗試,發現這些業已吸水飽滿的傘狀葉片,竟然順勢落入於手掌之中。

  以往在將枯葉取下時,由於老葉乾枯易碎,總是弄得全身碎屑,像是披上一層黃沙一般,與今日雨後的景象,真有着天壤之別。相同的一座絲瓜棚,不一樣的晴雨時分,竟然會造就出兩種完全不同的結局,天地自然之奧妙,也着實令人欣賞與讚歎。

  在驚訝於這雨中風景之餘,潛沈的童心又再度萌發,乃趕緊將這些倒掛的小油傘一支一支收起,並順手堆放在絲瓜根部的泥土上面。細雨微飄,雨絲灑落,顧不得棚下的滿臉雨濕,在一陣矯捷身手來回挪移之後,果然又見絲瓜棚上一片翠綠。而一條原本橫躺在棚架上頭的絲瓜,也因而被意外發現。

  其實,並非枯黃葉片落盡,絲瓜才會展露生機,而系原本欣欣向榮的翠綠生機,總是在枯黃葉片的重重視覺干擾下,被有意無意地蒙蔽。割捨了這種外在的干擾因素之後,滿棚絲瓜終於又再度展現其原本的綠意真貌。常言道,人生要“捨得”,無非是要人能夠先“舍”,而後才會有所“得”,只是這份簡單的哲理,究竟有多少人能夠輕易辦到?

  一場雨一念心,一瓜棚一世界,綠意無盡,滿棚因緣。看着絲瓜“一瞑大一尺”(台語,“一夜長一尺”之意),它那堅韌旺盛的生機,似乎已為人世間某些消極的意念,重新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生命活泉。活水泉涌,生機蕩漾,在心靈脫胎換骨之後,一切的煩憂,也將隨之而煙消雲散。

  放下高傲身段,學會心靈謙卑,就順着這份殊勝的因緣,當我們在擷取大地偶然、記憶自然風華之際,個人那份清凈的心思,似乎也將會如同絲瓜生機一般,永遠地無盡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