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曆的新年最是令人期待,尤其是在農村,總會有種特別的中國味道顯示出來。茫茫的一片白雪,幾處山野人家,一排紅彤彤的燈籠,再加上那空氣中濃厚的火藥味道,一種不可名狀的欣喜便油然而生。不過,如今看來,這種感覺彷彿陳舊了許多,太多的新事物,以及城市的隔離感,使這種心情越發平淡。是啊,新年的意義在於除舊,而這熟悉的心情恰巧就是舊的,可是舊的東西又往往是最令人懷念的。
兒時的新年總是那麼美妙,因為我們所期待的新衣,壓歲錢,都顯得是那麼觸手可及。而現在的新年所給予我們的期待,卻僅僅只是剩下了那麼幾天的假期。
有人說,新年對孩子最大的誘惑,便是新衣服和壓歲錢。這話說得沒錯,因為我的小時候,恰巧就這這樣。
按照我們家鄉的習慣,三十那天,各家的孩子是必須穿新衣服的,否則這一年的都不會順利。姥姥是個很迷信的人,所以每次過年都回給我準備好多新衣服。東北的天氣不似北京,冬天冷的不行,就因為如此,姥姥總會用一堆棉衣把我包成一個球,然後才放我出去,領着我去向小朋友們炫耀我土氣的衣服,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儘管我滑倒后,會因為衣服的原因而多轉幾個圈。
而至於壓歲錢,便沒有理由多說什麼了。因為彷彿從小的壓歲錢,都是被父母以各種理由而收入囊中了。只記得凌晨十二點的鐘聲一響,幾個哥哥姐姐便推着我蜂擁而上,對長輩們挨個磕頭,而結果,便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從爸媽的左口袋,跳進了右口袋。而自己所得到的便只是一個念想,一個可以供自己開學時與同學攀比的數據。
兒時的家鄉不似現在,雖說只是個村子,但孩子卻是不少的,若是整合起來,多多少少也有近一個排的兵力了。而年三十這個重要的日子,也自然少不了這群小搗蛋的身影。那時電視上正播着一部部的抗日神劇,也不知是哪個孩子突發奇想,也玩起了火藥味十足的戰爭,就是分成兩個陣營的鞭炮大戰,就像後來玩的CS一樣。兒時的我不似現在,沒這麼機靈,膽子很小,總是害怕受傷,所以便一直躲在一個叫大寶的孩子身後。不過這個遊戲玩了不久,便被家長明令禁止了,好像是因為那個叫做大寶的孩子,眼睛被炸傷了。
前面說過,東北很冷,所以每年的除夕夜,都會和夥伴們想辦法取暖,而至於想到的辦法,便是篝火,也就是燃個火堆。這比想想中要有趣的多了,因為每次火焰燃起時,我都會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就連一些大人也樂於同我們一起進行這個任務。如今想來,那強烈的火焰,還會在我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這些事大概都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細細算來,如今已經過了十年了。十年意味着什麼?時代發展?社會變遷?我搞不清楚。只知道,每次過年的時候,我都會發現我曾經的朋友會變得越來越少,連馬路上臉熟的陌生人也會慢慢消失不見。再過了許久,我連自己,也不知道丟到了何處。
之後的某個新年,我回到家鄉,那裡已經面目全非。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發覺,新年的衣服多我來說已不再重要也不會去期待什麼壓歲錢了。曾經鍾愛的鞭炮大戰,如今也顯得那麼危險。一個又一個的火堆,在我眼前發出的光也變得越來越淡,只剩灰燼。
我總感覺我弄丟了什麼東西,丟了一些十分珍貴的東西。或許在時間流逝的過程中,流逝的不僅僅只有時間而已。兒時的我闖入了社會的江河,他掩蓋了一些東西,沖淡了一些東西,也重新賦予了我一些東西。但是我依舊懷念兒時的夥伴,懷念兒時的家鄉,懷念兒時的新年,懷念那些被貼上陳舊標籤的一切,我懷念着,那存在於某一段歲月中的自己。
除歲,除歲,如今我已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