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四下一片安寧。間歇的蛙鳴聲與氣息交織,再靜謐不過。
我已無力去思考,這已知和未知的一切。像是迷途淪陷的青鳥,還未開始悲傷,疼痛卻已深入骨髓。
幾經輾轉,依舊難寐。索性放棄,我支起身子,凝神於月光下那張安詳的臉龐,微顫的睫毛,纖細得幾近透明。
美好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孩子,怎麼能背負,如此巨大的憂傷。
涼意襲來。覺着有些冷,我不自主地咳嗽了幾聲。
“姐……”
我止住咳嗽,強裝笑臉。“吵到你了么?”
他怔怔地搖了搖頭,失魂一般。
“小旬……你沒事吧?”
“姐……”張小旬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夢到我爸爸媽媽了……”
我心下一緊,握住他的手。“小旬……”
“姐,你不要騙我……你告訴我……我爸媽……”
我無言。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這種話,只怕對於一個12歲的聰明小孩來說,已算不上是一種回復了吧。
陳砂沅啊陳砂沅,你怎麼能毀掉那孩子清澈眸子里僅剩的一絲希冀?
“他們……已經死了吧……是么。”聽不出是什麼感情。他的眼瞼垂下,若不是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我真的無法感知這個十二歲少年的脆弱與悲傷。
像是失去了雙翅的天使。終於打開的悲痛的閥門。眼淚再也無法回溯。
少年哭泣着在我懷中,直到聲嘶,直到靜默。
無處歇腳的青鳥。
——小旬,你要好好的。要像美麗倔強的青鳥。 ——嗯。姐姐也是。
這一夜,如此漫長。
第二天,我和張小旬都睡過頭了。
醒來的兩人盯着各自眼前的熊貓,不禁笑出了聲。
“哎呀!上班要遲到了……”將頭髮隨意抓梳幾下,大功告成。“小旬你乖乖地獃著,不要亂跑。我先走了哦。”
張小旬還在整理床鋪,一聽我要走,賊利落地爬下床,奔到我面前。
“姐,我要一起去泅渡。”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我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不行,你太小,那種地方你不能去。”
“你又不比我大多少……”小傢伙嘀咕着,拉住我的衣角,“姐……讓我去吧……我可以保護你的!”
“不行,不行……哎,你……”
結果是,張小旬像只八爪章魚一樣攀在我身上,不肯下來。
“你們……”
門口響起熟悉的聲音。
我扭頭一看,面部表情好似千年般漫長的電影鏡頭,扭曲,扭曲,再扭曲。
是楓逝。
我一掌把張小旬打下地來。小傢伙還特委屈,水汪汪的眼睛叫囂着不滿。
“楓逝,你……你怎麼來了?”陳砂沅,你心虛個什麼勁啊!
楓逝來回打量了我們倆好幾圈,弄得我頭皮一陳發麻。
“這麼遲還沒到泅渡,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語氣雖然冷冷的,但是……這是關心么?
“睡過頭了,真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偷偷地觀察楓逝的表情。
什麼表情也沒有。真失敗。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像是下命令一般。“今天就不要去泅渡了,好好休息一下。”
張小旬顯得尤其高興。“真的?姐,不用去那鬼地方,我們去……”
“哪也不許去!”楓逝的聲音大得有點嚇人,“要是再遇到昨天那樣的事怎麼辦?!”
小傢伙悻悻地躲到我背後。
似乎有股暖流湧上心頭。“我知道了……你還是快回去吧,泅渡沒了老闆怎麼行。”
他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莫名的情愫蔓延開來。
“陳—砂—沅……你發什麼呆啊……”
“沒……我哪有。”
回到裡屋,想想還是有些事沒問清楚。四處翻手機,想向楓逝問問清楚。
卻發現手機找不到了。
真是相當的頭痛。罷了,先出去打個公用電話吧。
“陳砂沅——”
我一怔。是林瀟寒。我沒有回頭。
他喘着粗氣,跑到我前面。歸鳥的走廊顯得如此擁擠。
“你來幹什麼。”
他微微愣了一下。“陳砂沅你……”
“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會向別人提起。”我側過臉,試圖讓陰影籠罩面部。
“你在說什麼呀。”
“你乾的勾當,還-要-我-說-么?”抬起頭,一字一字地,看着他的眼。
“不是我……你誤會了……真的不是我……”他說的很吃力,額頭不斷泌出細密的汗珠。
狠了狠心,將他一把推開。“不是你是誰?難道還是那孩子自己做的么!”
“是楓逝……”
一個踉蹌。“你說什麼?”
“陳砂沅你相信我,真的是楓逝做的。”林瀟寒的眼裡,沒有一絲欺騙。
“不……我不相信……”我捂住耳朵,“我不要聽……”
“車禍,住院,張氏被殺……你不覺得太巧了些么?”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往後退,冷冷地望向他。
“因為……”
“因為……”
“因為我是他哥。”
聲音帶着幾分庸懶和不屑。楓逝緩緩地走近,冷色的臉,無法看清的表情。
空氣中微塵在陽光下飛舞。
像是永遠無法逃脫的囚鳥。
未完。待續。
青鳥。十九。 標籤:青鳥作文 青鳥飛過作文 讀《青鳥》作文 青鳥的天空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