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獨春,枝頭落寞,錦緞鋪落,渺無煙霞,盪心波,桃李園內,黯然着了春,枝頭卻是枯涸澀眼的一片。世有桃花,誰的眉觸得了誰的眼,誰的笑抵得了誰的淚?驀然之間,四樓牆下的桃李園內爛漫地開了一片,琥珀眼瞳,如何敵得過這煙霞傾城?
擷枝粉白的桃花,指攀上枝頭卻逡巡着停下,它已許心枝頭,何苦讓它不快樂地飄零紅塵,不如任它自然而然零落成泥碾作塵。你我終年不遇,如同這桃花在晚春時節才簌簌開放,俏麗中無言地對抗着寒冷,桃花離你之所在僅小徑的距離,我等到桃花,卻等不到你清瘦影。桃花錯落了時空,我等不到賞花之人。指紋鐫刻了掌心,綿延的那麼深那麼長,明明已站在彼此距離最近的位置,我轉頭見你清秀的面容,卻仍是終年不遇——命運為我們設置如此契合的夙劫!
我要如何穿越浮華,找到你,不虛妄,不癲狂?似溫庭筠找到魚幼薇,也是在這煙霞傾城的時候?
此刻,我身在四樓之上,保障安全的牆擁堵着視線,只露出上半面明亮的天光,俯身下去才看得見那彷彿要開至荼靡的桃花,遠望是粉白相間掩映的一大片煙霞,怎奈偌大的校園,無人去賞。花開枝頭,依舊絢麗嬌妍。想必,花為悅己者開,這桃花,大抵心中有如我一樣的信念,一定要將全身燦爛的生命力盡數積蓄,待到等到賞花人,頃刻之間為他或她恣意汪洋地開盡一世,翹望枝頭。我亦在如花等待,等一個惜人之人,看到我身上還有可絢爛如煙霞的摸樣,一點點攏開他或她的指,小心翼翼地放任溫暖的春光射入我已然鮮血淋漓殘碎不堪且生了長絨霉器的心,耳語般告訴我:你還有存在的價值。
若我前世是一枝寂寞枝頭的桃花,在早春的枝頭恍然睜開惺忪的眼,還是冬日裡蕭瑟冷寂的摸樣,行人行色匆匆,或冷漠,或木然。我是這桃李園裡的一枝,微不足道的一枝,卻不幸成了這一園裡的先覺者。園中含苞未放的兄弟姐妹們誤解嘲諷排擠揶揄。花心慘淡,我時常想着春暖花開,賞花人分花拂葉而來,他或她的指半上午枝頭,托起我被攻擊碾碎殘缺的身軀,讓我黯淡了一世的等待。
我從桃花前世的翩躚中脫身,心中有莫名溫婉的聲音輕輕道:再固如金湯的牆,也抵不住這半牆煙霞的恣意開放,要堅守啊!
我是桃花。賞花人躡足而來,我聽見禁錮了一世的心悄然開放。
寧夏石嘴山市第三中學高一:譚婧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