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要面對那些所謂的敵人。身後,是我要保護的人;身旁,是我並肩作戰的戰友。我有什麼理由,在這裡倒下;有什麼理由,在這裡放下武器。等待我的,難道只有戰鬥?無所畏懼地保護着的,真的是我所要保護的嗎?
——題記
開局
蕭瑟的冷風突然把我吹醒。我抖抖肩,環顧四周。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冷得像刮在我臉上的風,他們定定地望着遠方那些模糊的人影,有些寂寥,又有些決絕。我和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盔甲,大片大片的黑色,一些融合在地上的黑格里,一些則刺眼地站在白格里。
我捅捅身旁一個人。
“兄弟,咱們為什麼要打仗啊。”
那人看了我一眼,又瞥向後面,沒有回答。下意識地回頭,便看見那兩個人。
王面無表情,站在後的左邊,一手拿着權杖,一遍又一遍地環視那些準備為他拋灑熱血的勇士。我聞到了一絲懦弱,因為我看見他拿權杖的手,在顫抖。可他什麼也沒有說,儘可能地表現出鎮定,黑色長袍下的心,不知道在算計着什麼。
后呢,只是連連打着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戰前我聽一個老兵說,后在戰場上是最厲害的,別看她一副無所謂,待會打起來,幾個兵都攔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回頭看他們。
老兵常對我們說,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王,王死了,什麼都完了,所以,不要在乎自己的生命,王的命,才是一切。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那個拿着權杖的男人,那個雙手顫抖的男人,沙場立功的心,突然涼了半截。
中局
我只是一個小兵,屹立在戰場的最左端。一開始沒有我的事情,作為一種展示,為王提供一個庇護所。馬上的騎士突然大喝,拍馬越出陣列。對面也開始騷動起來,塵土激揚,弄得眼睛澀澀的,只想流淚。
對方穿着白色的戰衣,似乎原本就想和我們作對一般。進出的敵人也是面無表情,每走一步,決絕的表情越發清晰,甚至還有些人閉上了眼睛。他們似乎知道,自己一定會犧牲,自己一定會倒下,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身邊每一個異色的人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沒有我的事,沒有我的事,我這樣安慰自己。只希望自己沒有思想,真希望自己和他們一樣面無表情,這樣,我就不會害怕,不會恐懼死亡。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就在面前,是的,若不是周圍的喧囂,我一定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面對死亡時的最後心跳。我大叫一聲,恐懼地蹲了下來。
帶我走!帶我走吧!
半晌,我睜開眼睛。沒有死?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旁邊的老兵突然斜斜地摔倒在我面前,眼睛還沒有閉上。那個白色身影也死了,似乎是同歸於盡,原本的位置上已經沒有其他人,應該是離開了。如此,我便有時間去看看那兩個戰爭的犧牲品了。
沒有痛苦,一點都沒有,面無表情,好像他們原來就是屍體一樣。可是總感覺怪怪的,似乎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妥。哪裡呢?
我想起來了。血。他們沒有血。
不知道我有沒有血呢?茫然地想着,便一步一步走向前。
殘局
沒有人覺得一個小兵能幹什麼,沒有人把我當成一回事,放任我向前進。我從沒有什麼地位,被當做敢死隊,被當做炮灰。我也曾怒視他們,也曾想過反擊。
“你能幹出什麼大事啊,這樣子的人,只配做失敗者啊!”一個騎士恥笑地在我面前跳着,奔跑着,我怎麼也追不上他。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已經沒有什麼戰友了,王孤零零地站在肅殺的戰場上,瑟瑟發抖。我突然笑了,笑得很凄慘,很悲哀。
沒有了王后,沒有我們這些炮灰的你,實在是一個弱者啊!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我突然暴起,站在敵方的最後一排上。黑色的王,白色的王正在王貓捉老鼠的遊戲的時候,終於發現了異樣,紛紛轉過頭來。
黑色的王臉上出現了一絲驚喜。
白色的王突然面如死灰。
原來力量是如此美妙的東西,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又可以玩弄別人的命運。
超然局外
我舒了一口氣,盯着腳下王的屍體。終於結束了,我把兩具屍體同時提在手上。他們還留着原來的表情:一個絕望,一個大喜過望。心中突然一陣快感,連身體也興奮地顫抖起來。我扒下他們的衣服,各撕一般,縫在一起。那是我見過最華麗的服裝,一半黑色,一半白色,連權杖也融合在了一起。
我望了望周圍,沒有一個人,全死了,就剩我一個。
我再一次恐懼,恐懼這種寂寞的感覺。
變得有力量,變得有王的一切之後,變得不黑不白之後,我又失去了什麼呢?
那個戰前的問題再一次困擾了我。
我為了什麼而戰鬥呢?
擁有一切的強者啊,你們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恥笑別人的同時,也遭受着別人的唾棄呢?
把所有屬於我的一切,還給我吧!我瘋了,徹底瘋了,漫無目的地在黑白相間的棋盤上跑着,跳着。
上海閘北區上海市風華中學高一:袁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