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色,無疑是生命的體現,是大自然的精魂。
仍然忘不掉的是那眸子,是一盆茁壯的綠螺,自小以來,她便映入了我的腦海中了。她長長的莖,蜿蜒,曲折地匍匐着,自書桌的頂部一直繞着桌面,那綠,很綠,透出一種光亮的模樣,直入人的心坎,細看下,卻又絕非純綠色,綠中還零零星星地綴着淡黃色的花脈,彷彿是風雨的歷煉所得,這非但沒有損害她的形象,更為她的形態增添了靈氣。脈絡還是如此的分明,粗粗的主線牽扯着絲絲縷縷的細線,可怪我小時候沒有去留意她,珍惜她,不曉得原來每日都有這麼一股綠意包圍着我,還有這一般大自然的精魂在守護着我。
快樂的日子匆匆消逝了,我總是嬉鬧着,從來不會想過去觀察周邊的美好,而她依然縈繞在桌前桌后,無時無刻都是默默地……不會向人們埋怨、索取。
直至那一次,我真正察覺了她的存在,當我接到了名校考試的成績單時,一個不堪入目的數字使心徹底地碎了,深惡痛絕,恨那蒼天不開眼,狠狠地打擊我,抹殺我的努力。為什麼?為什麼要此般對我,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盤問着自己。深夜中,父母不敢來驚擾我,朋友沒有來安慰我,我只是把房間的門鎖上了,伏案啜泣,蟬沒有從前歡快地鳴叫,星星也不再閃耀登場。
哭泣過後,我漸漸抬起頭,驀然,她,我看到了她,看到了一個靜靜的生命,心便已經在不覺間隨之被她的綠所折服了,葉片上的小水珠,多般的晶瑩,那不是她的淚,而是她的玩伴,我輕輕地觸摸着她,冰冷的感覺通過手指使我的神經馬上就能感受到,我還彷彿感受到她微弱的生命在顫動,恍然間,我看到了,莖與葉上許多細小的傷痕,橫豎交錯,我想,她一定很痛吧?
望着這一切,我的心有了前所未有的觸動:我是失敗的。當我面對了挫折時,只會懂得選擇逃避,選擇哭泣,而她呢?生命中的坎坷何曾比我還少?此般的傷痕纍纍,她卻只會一次又次地把它們縮小,永遠不會消極,不會張揚,也不需要等待着別人的安慰。只是一如既往地汲取着水分、營養,永遠抱以積極的心態向前走着,不畏阻礙,漸漸地,便把書桌繞成了“綠”的世界。我,為何就不能懂得如此去做人呢?
那一夜,我懂得了許多,成長了不少。
我很想她一直能夠陪伴我,卻不料我要搬家了,她已無法移走,因為她緊緊地纏繞着那陳舊的書桌了,我不忍心去傷害她,不希望她枝條分離,只是把那牽着她的書桌送給了一位貧窮的花農,並叮囑他要好好照顧她,我相信,這麼做就能使她的“綠”一直延續。
我知道,她的“綠”會潛入我的心間,與我的心緊緊相連。而她的生命,她的精魂,她所帶給我的回憶,即使是殘酷的歲月消逝也無法抹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