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裡,或說整個的新年裡,鞭炮聲總是不絕於耳的。看着鞭炮燃放過後留下的灰煙,濃濃的硫磺氣息也就在其中瀰漫。我當真是厭極了這些的,但除夕佳節,家家都習慣了如此的吧。
高爾基在《童年》里曾經說“不幸的就是節日”,當時看到這句時,我是不置可否的。媽媽仍在和幾個阿姨準備着年夜飯,忙得臉上已是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而窗外,鞭炮聲還在響着,空氣中瀰漫著專屬於新年的味道。一會兒的時間,客人們也來了。我只得出去招待招待客人,不少人在吞雲吐霧的,我被嗆得難受。心裡有些厭煩了,倒挺認同高爾基的觀點。
受不了飯桌上的推來攘去,酒令笑聲。一個個喝着酒傾訴着,頗有要在酒里沉醉的味道。最後無非是讓酒麻痹了自己心裡的痛苦。當然,用他們的話來說是洗滌心靈或也無可厚非吧。醉過了,一切都空了,都忘了,就此迎接新一年的開始吧。我吃罷飯,便來到自己的房間。我掏出手機,想給些親友送上新年祝福,也作了傾吐。無奈有些已是換了號碼,聯繫不上了。一個小學時最好的閨蜜,竟也如此,聯繫不上了。不免以及與她過去的種種,心裡無限惆悵,望着天邊那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心境也如此了。而此時,又有多少不能歸家的遊子在感懷思念呢?不明了的。
耳畔忽而聽到了歌舞聲,春晚開始了呢。大多數人只看歌舞昇平,卻有多少人因此不能回家團圓了。而這歡樂,又會勾起多少人的憂傷?也總是如此的,在他人歡聲笑語之時,一些人卻是心底那思緒難平。中秋望月,他人團圓,笑語盈盈。蘇軾卻是“空對月,以懷人”,思親之感難平抑鬱惆悵,這才寫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對的,月盈月缺,引人思矣。重陽佳節,身在異地看他人共聚,思念倍加,卻也只能“遙登高”“插茱萸”聊慰相思。中國古時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安徒生那賣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在他人歡樂之時,在新年之際,凍死在路旁。原來學過老舍的一篇《北京的春節》,即便是歡樂,也不免帶着對童年老北京的懷念。
又想起魯迅先生筆下的那個孔乙己來,憶起他那沾着對酒和茴香豆渴望的最後幾文銅錢。他心內實是無歸宿,無以寄聊的。在張燈結綵的酒巷裡,在眾人嘲笑下那個不堪的他,再無力反駁,心中或也悲戚吧。這些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的,回過了神來,耳邊仍響着鞭炮聲,只是不那麼煩心了。靜穆的夜色或許會澄澈一切雜念,讓躁動的心產能靜下來。
而變得炮聲置於無有了,啞鞭在我聽來是真啞了,默默地,再炮聲里,靜靜的待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初一:梁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