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二十歲,明蘊二十一歲,他們在一起七年了。
那時,余言是個笑起來有着明媚弧度的十三歲女孩,明蘊是個時常帶着陽光行走的十四歲男孩,無論在誰的眼裡,他們都是格外般配的一對。
在一個太陽都快睡着的沉悶下午,明蘊對余言表白了。沒有鮮花,沒有禮物,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我愛你。余言本來就喜歡明蘊,無疑的,他們成了男女朋友。
明蘊和余言的愛一直很單純很溫情,沒有什麼大起伏大波瀾。
明蘊的成績不太好,特別是爛糟的數學物理。余言會把自己的作業給明蘊抄,在考試的時候幫明蘊作弊,盡自己所能來幫助明蘊。明蘊很喜歡打籃球,余言會抱着小說坐在球場旁,偶爾抬起眼帘看看明蘊飛躍的身姿,然後低下頭輕笑起來。
當夕陽籠罩了整個城市的時候,明蘊便打完了球賽,帶余言去吃哈根達斯。在有着大塊落地玻璃窗的店鋪里,余言會對明蘊說很多很多話,然後埋頭吃冰激凌,臉上始終帶着可愛的微笑。余言是一個愛撒嬌的孩子,她總會要求明蘊背她回家。
在階階的天橋樓梯上,明蘊背着余言,動作很輕,呼吸很輕。
七年,兩千五百五十六天,六萬一千三百二十個小時,三百六十七萬九千兩百分鐘,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字。
十九歲以後的余言變得愛猜測起來,也變得憂愁起來,那種明媚的微笑已經很少綻放。明蘊還是喜歡余言,余言七年的青春全給了他,無論余言變得怎麼樣,他都是愛她。
明蘊偶爾會買很多冰激凌回家和余言一起吃,看她綻放出極少的微笑。明蘊想,這樣的生活即使是平淡的,也足夠了。
十一點三十分,明蘊很晚回家。客廳里亮堂堂,余言坐在沙發上,披着剛燙的大捲髮。明蘊帶着渾身的酒氣,輕輕的拍了拍余言的腦袋:“言言,睡床上去吧,床上舒服些。”
余言慢慢地睜開眼睛,眼淚不停地流淌:“你終究還是不喜歡我了嗎?”
明蘊用手抹去她臉頰上的兩行淚水:“言言,你怎麼了?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
“你喜歡我的話,你為什麼要去喝酒,為什麼要這麼晚回家?”余言坐起來,看着明蘊:“我七年的青春都給了你,都給了你!你現在要拋棄我了,對嗎!?”
或許是酒精在作祟吧,明蘊揮手就給了余言一巴掌:“你要怎麼樣?你要怎麼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折磨彼此,很好玩嗎!?”
余言直起身來,連鞋子都沒穿就用力地摔上了門。
巨大的響聲讓明蘊恢復了些許意識,他飛快地跑到街上,街上的店鋪大多都已熄燈,只有兩排路燈還閃爍着。明蘊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行為來,他是愛余言的。
冷風吹得人毛骨悚然,明蘊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是余言。她踉蹌地光着腳走,用手掩着面顫抖。慢慢地,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坐在牆角處,用手抓着自己的頭髮。
明蘊愣了愣,跑過去抱起余言:“言言,我們回家吧。”
“不要。”余言把明蘊推開。
“言言,對不起。”明蘊又將余言攬入懷中。
“不要!”余言再次推開明蘊。
“言言……”明蘊拉住余言的手。
“你不滾我滾!”余言狠狠地推了一把明蘊,還給了他一巴掌,向遠方跑去。
七年了,他們唯一一次爭吵。
五天後的一個下午,余言把明蘊約在天橋下,這種天氣,一如少年時的那個沉悶午後。
明蘊用跑的速度到天橋下,看見了余言。
余言穿着一襲紫色連衣裙,套着米色的球鞋,蒼白的臉上帶着絲許的微笑。
“言言,我真的好想你。”明蘊用力地抱住了余言,幾日不見,她卻又瘦了。
余言輕輕推開明蘊,撩了撩耳旁的頭髮:“明蘊,十九歲以前我們是適合的,十九歲以後,我們應該分開了。即使我們還愛着彼此。”
“言……”明蘊憂傷地看着余言,余言用手捂上了明蘊的唇。
“明蘊,你不要自責。我七年的青春沒有浪費,我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夢裡有你,有我,有快樂,這不就足夠了么?”余言的臉上帶着明媚:“我早就知道,我相信你也知道。我是寓言,註定只能是個悲劇。你是命運,你不能接受一個不屬於你的寓言。”
“對不起。”明蘊最後一次握着余言的手。吻了吻她軟軟的臉。
余言轉身就走,背影如此堅決。她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轉過頭來:“不過,請記得,我愛你,明蘊!”
然後她提着自己長長的裙子,像一隻蝴蝶一般飛快地跑起來,長發飛揚。
明蘊,余言。
命運,寓言。
看吧看吧,七年的愛戀亦敵不過自然規律,所以啊,我們只能聽天由命。
七年。 標籤:七年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