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三口初次來到了這座城市。雖說城市,卻又不及城市的燈紅酒綠,繁弦急管,顯得有些蕭條。這樣的衰敗如若一支利箭刺痛了這對年輕的夫婦,與之相比他們的愁容,不同的是懷中的小女孩稚嫩的臉上掛着天使般的笑容。
那個年輕的女人原是一名理髮師,在當地還是頗負盛名的。那個高挺的男人是個在廠子里做餐巾紙的。這個男人家裡很窮,住在山上,而這個小康家庭的女人卻還是義無返顧愛上了這個男人,他們就這樣墜入了愛河。
但,現實總是要面對的,畢竟,幻想不是麵包,它不會給你帶來飽腹感。這次之所以來到這座城市,不外乎是為了賺些錢,可是他們的學歷並不高,只能靠女人的家人資助,租了個店面,造了棟樓。
婚後的幸福還算美滿,錢也越來越多了,女人一心一意打理店裡的生意,她總想着讓男人多休息。漸漸地,女兒長大了,可女人也不年輕了。她的身材因為長年的勞累變的臃腫,皮膚變得暗黃。而那個男人呢,逐漸顯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幸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男人變得愈來愈粗暴,從不願意與女人同床,三天兩頭不回家,到稍有不順心就怒打女人,她的女兒眼睜睜目睹了她的媽媽從床的這頭被打到那頭,那男人青黑的拳頭滂沱的落在女人身上,她的女兒哭了,哭得很慘,看着媽媽默不作聲的被打,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希望奶奶爺爺過來救救媽媽。而換來的只是他們厭惡的眼神。這個女孩當時只有6、7歲。
女人的忍讓反而讓男人變本加厲。在那時女人誕下一名女嬰,其實這名女嬰是不會出現在世上的,在女人懷胎五月時,做B超鑒定是女孩,男人的家人重男輕女,執意要求打掉,女人不忍,以死相逼,才得以保全。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個月,男人再一次暴打了女人,女人抱着兩個月的小女兒靠着牆痛苦。
婚姻就這樣支離破碎了。在離婚前,那個女人曾跪下乞求男人不要離婚,就算是為了孩子也好。她明明知道這是無濟於事的。更殘酷的是,男人說孩子我不會要,錢你也別想得到。就這樣男人在幾個月後與別的女人結婚了,女人卻擔起了撫養兩個孩子的責任。
那個大女兒就是我,現在想想其實我也並不是那麼不幸。媽媽對我的愛絲毫不少。我想我唯一不幸的是,是沒有對那個噁心,醜陋的男人說:媽媽活得很好,沒有你的日子活得很精彩。我唯一愧疚的是,沒有對媽媽說:那個男人不值得你去愛,你有我和妹妹就足夠了。
如今我已長大,我也與那個男人碰面過幾次,每次一的碰面都沒什麼特大的感覺,沒那種血濃於水的心弦撥動。可每次讓我心牆瓦解是始終還是媽媽,這堅強又脆弱的女人,她與男人的對話,總是顫抖着,眼角的那一絲晶瑩,總會讓我的淚決堤而出。
媽媽,你的好我都知道。有你相伴,此生無悔。有你相隨,愛亦長亘。
初一:秦宣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