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風起,我放下手中的《紅樓夢》,站起身來。風裡面摻雜着些許莫名的情緒,像落葉一樣在我的面前打着轉,形成一個漩渦,將我,帶到了你的身邊……
我站在一處小山坡上,周圍的一切如同夢影一般,一戳就破。但是,那天空的清澈,那花草的搖晃,都那麼地真實。一陣風拂過,飄零落紅無數,搖曳着舞步從天而降,美輪美奐。正當我暗暗感嘆時,遠處似有吟聲: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香榭,落絮輕沾撲秀簾。
是誰?我循聲走去,看見一個手扶花鋤的女子。那女子生得靈秀,花容月貌,雖然兩眼淚汪汪,卻依然傾國傾城,讓人心生憐愛。是你!我向前走去。
看着滿地的落紅,不禁使人添了幾分愁緒。聽着你聲音里的無奈,我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我總以為你的多愁善感只是你的天性,卻忽略了你眼中的悲哀。寄人籬下的你無依無靠,生活中的不幸如同一場雨,襲向毫無屏障的你。他們能看見的是你擦掉臉上的淚痕,卻不知你心中的淚,像那夏天的暴雨,連天接地。
我伸出手去,想要拭去你眼角的淚水。當指尖碰到眼淚的那一刻,一道刺眼的白光射過來,我不得不閉上了雙眼……
“怎麼這麼冷?”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早已不在原地。而你,坐在床上,倚着一個女子,眼微微閉着。那個是紫鵑吧?而這,就是瀟湘館吧?
“他呢?怎麼沒有來看我?”
什麼?我張望着四處,想看看是誰在說話。
“他如今要娶寶釵了,心裡還有我么?”
我一驚,看着床上的你,詫異自己竟能聽到你心裡所想的。你說的他,是寶玉吧。
“雪雁,”你睜開眼,輕聲喚道。“籠上火盆。”
於是,一女子走過來,將點上火的火盆擱在了炕桌上。
如果按書上說的……難道?你打算焚稿?
氣息微弱的你眼裡透出一種讓我無法讀懂的堅毅,“我淚已盡身將去,這些東西留着又有何意義?”
淚已盡?難道你還記得前世的事?為了報恩,將這一生的淚都還他嗎?
正想着,你把身子欠起,將手中的詩帕扔進了火盆。我一急,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那即將墜入火盆的詩帕,可是,一股鑽心的痛從指尖蔓向全身,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就讓它化為輕言灰燼吧!”你最後的話像是對我說。
再次睜開眼的我,自己站在原地,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卻又真實地不像夢。
他們說,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你出眾的才,就不再給你傾城的貌;給了你才與貌,就不再給你無憾的情與愛。但,我只深信一點:《紅樓夢》中灰暗的大觀園,正是因為你的存在,從此不再暗淡。
有一陣風吹過,書被翻開了。一片花瓣緩緩落下,在我的面前打了個轉,落在了書上……
惠州二中初一:林曉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