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苦澀卻又充滿親情的鐵鏽味,總會不經意間浮現在我的腦畔,觸動那充滿回憶的心弦。讓我時刻不能忘記,只有溫故,才可知新。
我五歲那年,一次意外的事故讓我直到現在依舊難以忘記。那是個炎熱的夏天,剛從外面瘋玩回家的我對姥爺大喊着口渴。正在做飯的姥爺匆匆忙忙地給我倒了一杯水。我端起水杯就對着嘴便是一陣猛灌。可是意料之中的清涼之感並未出現。出現的卻是一陣劇烈的刺痛——一杯開水。忙着做飯的姥爺竟忘了那是一壺剛剛開鍋的滾水。我痛得又哭又鬧。模糊的記憶中,只剩下姥爺心疼得泛紅的眼圈和之後醒來時看到的“社區醫務室”。
從這以後,姥爺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他在給我倒水的時候,總會將水放在兩個生了銹的水缸中來回傾倒,直到水溫適當。
但我是十分不喜歡姥爺這種做法的,姥爺的這兩隻水缸年份已是十分久遠,據他說是文革的時候買的,原來上面還畫著一個紅彤彤的毛主席的畫像哩!但是因為時間太長了所以紅漆都掉光了。由於使用的年頭長了,這杯子上自然就生出了一層厚厚的鐵鏽,水倒進去都會染上濃濃的鐵鏽味。這味道又苦又澀,令我無法忍受。我央求姥爺不要再這樣給我倒水了,但是他充耳不聞。之後我一見到老爺拿出這對水缸,就任性地跑到廁所對着自來水龍頭一陣狂灌,留下姥爺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之後我去了德國,離開了姥爺五年。
再次回到故鄉,前去看望我的姥爺,我到達姥爺家樓下的時候,他早早就下樓在等候我了。走進久別的老房子,姥爺把我安排在客廳里,就前去給我倒水了。等了約莫五分鐘,我閑來無聊就打算去和姥爺寒暄幾句,轉進廚房,我的身體頓時僵硬。姥爺正叮叮噹噹地用兩個水缸傾倒着正在冒着熱氣的水。他看起來老了許多,身體也早就不像以前那樣有力,他來回傾倒兩次就要把水杯放下,揉揉肩膀,輕喘幾口氣。然後拿起水缸,繼續傾倒。不知為何,我看着這一幕,心中一種澀澀的感覺劃過,讓我的胸口頓時悶了起來,眼眶裡也好像總有東西要溢出來一樣。我默默走回客廳。半晌之後,姥爺從廚房走了出來,把一杯溫涼的水遞給我。我輕輕抿了一口,那股淡淡的鐵鏽味再次浮現。我終於抑制不住,眼淚流了下來滴落到水缸里。我一口將這和着淚水的“鐵鏽水”喝下。此時,我竟感到這充滿鐵鏽味的溫水,無比甜蜜。
一次次的傾倒,傾倒的不僅是水,更是那濃濃的親情,我與姥爺的感情便如這充滿鐵鏽味的水般,經過了久久的回味,才被我感悟出了其中所包含着的如春雨般細緻入微,卻又像大海一樣深沉的愛。
我要感謝時間,讓我得以溫故這淡淡的銹水味,使我有機會體悟到姥爺那對我一直都未曾改變過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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