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喜歡做夢的孩子。
純粹的白日夢,不關乎心理暗析,卻也源自於我的思緒。夢境中太多太多掠過眼前的輕影,在夜深人靜時被緩緩重複、放大,也許我參悟不透,但也樂於這繁瑣的苦思。
小時總以為做夢時一件快樂而自在的事,在夢裡哭了痛了睜開眼就使截然不同的現實。我喜歡享受初醒的瞬間,那重新觸摸世界的感覺讓我霎時又像個嬰兒,多麼難得的童真與清澈。
只是這一瞬間有時難以捕捉,我總是感嘆醒悟得太快,夢醒得太快。而此時的我,是會在美好的夢中倏忽衍生出恐懼的我。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猛力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李後主
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在憂國憂民,頭昏腦脹地抓過鼠標上網,論壇里是一討論Vista盜版的話題,不知何人謂:“版權的費用,清朝時早已支付足夠了。”
看到這一段話,心裡突兀地疼了一下,民族的屈辱感使我帳然若失。無奈。無奈。也只有這麼一個詞。可我真的唯有無奈了。歷史不是夢,它真真實實地存在了也存在着,我們站在一邊的懸崖觀看遙遠的先人如何敗得慘烈,而無法讓淚水漫過衣襟。
想得過多,記憶不可抑制地混亂。偶爾在周遭清晰的景物里,眼中也氤氳起一些似曾相識的白霧彌散,於是夢裡夢外,恍惚得如庄生般疑惑。
夢了千山萬水,夢了繁華盛衰,可我仍舊不能在夢中忘卻,忘卻我知道這是一場華麗而盛誕的夢,這只是一場華麗而盛誕的夢。
一旦天空泛起白灼,光束穿越了現實與虛構薄如蟬翼的之間,煙霧散盡。我還是站在原地,虛嘆着一切徒勞,幾番掙扎抵換來的勝利只能從冥想到達。然而我又執着地,倔強地企圖要尋回一絲一縷的痕迹,可它依舊是破碎的插畫,註定是厚重文字的陪襯,而不是詮釋故事的歸宿。
我明白,我清楚,但我還是在做着夢,在夢中周而復始地提醒自己這是夢。不敢在夢中擁有,因為害怕醒來后失去。
夢畢,一場盛大演繹后的幕布撕破,碎成了藕斷絲連的各種交錯絢麗地舒延在台前,於是所有景象染上同一種顏色,在一段漫長的時光中我們以為彼此就是所嚮往的對方,只是眩暈終要過去。
那時,我們還能做到蒙蔽視線,固執地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