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陽光下競相綻放的韃子香,那便是我心靈的珍藏。
“大爺,這花多少錢一把啊?”
“一塊錢一把。”
隱約中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媽媽,才發現身邊早已不見了媽媽的蹤影,轉身、回頭,我望見媽媽正在與一位賣花的老人對話。
老人看上去瘦削,皺紋已經像一道道深深地溝壑刻在他的臉上,時候正是深冬、他帶着頂老舊的軍綠色棉帽,身上只穿了件黯淡的棉襖,透着多年來無盡的滄桑,看着這年逾古稀的老人,我便知道,媽媽又在播撒愛心的種子了。
於是我走近了去,我望着他面前竹籃子里二十多把不曾見過的樹枝,上面已然長滿了一排排小疙瘩一樣的東西,便問道:“這花怎麼養啊?”老人帶着慈祥和藹的笑,說:“放在有水的花瓶里就成,過年就能開花了,香着哪!”我驚異於這光禿禿的滿是小疙瘩的小樹枝能開出怎樣美麗的花朵,便覺得老人是在騙我們了,這時,媽媽說:“大爺,隨便給我拿幾把吧。”只見那老人卻固執地在他的籃子中左挑右選,最後拿出了幾把我怎麼看怎麼是發育不良的品種,於是我便扯扯媽媽的衣角,示意她我們自己挑。老人見我如此,便又笑着對我說:“閨女,別看這幾把小,挑這花得看骨朵兒,骨朵兒多了,開出來的花自然就好了。”我看看他手中的,又看看我手裡的,發現果真如此。一絲愧疚便油然而生了,我居然用我那狹隘的心冤枉了一個如此善良的老人,他的好心險些讓我無情的打擊了,只覺得心像被什麼灼燒一樣的疼。於是便付了錢,捧着花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正是深冬呼嘯的寒風無情地刺進我的身體里,我獃獃地望着手中的花,問着旁邊若有所思的媽媽:“媽,這是什麼花啊?”“韃子香。”“啊?是那個長在懸崖峭壁上的韃子香么?老爺爺是怎麼採下來的啊?”媽媽沉默了,我瞥見她眼中含着淚。
是啊,老人是費了多少周折才將這些花採下的,然而又要在這寒冷的深冬頂着刺骨的寒風,賣着一塊錢一把不到二十把的花,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自己能吃飽一口飯?為了家中的孫子的學費?還是為了……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我知道的只是在這樣的一個冬天有一個堅強樂觀善良的老人,帶着溫馨的笑,靠着自己的雙手去得到自己應得的一份回報,用一顆熱心去繼續自己艱難的生活,而不是跪在地上乞討,這就夠了。轉念,想到自己家的老人在爸媽的悉心照顧下過着幸福安詳的日子,心靈得到一絲慰藉。然而想到那些整天沉迷於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卻無暇顧及自己父母的人們,莫名的一絲悲哀湧上心頭。
於是我忽然懂得媽媽為什麼明明已經走過卻又折回買老人的花,於是我對老人的敬意更加深切,於是我也發覺未來的我身上應該擔負的一份責任。
也許我再也不會遇見那位賣花的老人,可是望着瓶中那束盛開的韃子香,在那個深冬的季節,那個在風中賣花的老人,已經永遠成為我心靈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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