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國家一級作家,內科主治醫師,北師大文學碩士畢淑敏的文章“誰是你的重要他人”這個標題時,猜想着作者一定是寫她生命中的一個貴人,給她某一時段的生活或命運以幫助。然而當我一口氣讀完后,故事的內容讓我震驚,讓我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文中講述了她小學時,遇到一位年輕漂亮的長辮子音樂教師,學校組織“紅五月”歌詠活動,到中心小學參賽,學校希望能得到好的名次,因此,音樂教師也非常重視。作者有幸被選中,每天放學后,在同學們羨慕的眼光中,走進音樂教室引吭高歌。但是在一次訓練中,“長辮子音樂教師”蹲着身子找“跑調的聲音”,然後在“我”的身邊一字一頓地說:“畢淑敏,我在指揮台上總聽到一個人跑調兒,不知是誰?我走下來一個人一個人地聽,總算找出來了,原來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現在,我把你除名了!”“我”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木木地站了一會,然後羞愧難當地走出教室。跑到操場上練球,出了身臭汗后,用中國小老百姓的精神勝利法,使自己幼稚而好勝的心漸漸平和了下來。不料,“長辮子音樂教師”重新把“我”召了回來,不耐煩地說:你小小年紀,怎麼就長了這麼高的個子?!在聽出話中的譴責之意后,“我”不由自主地弓了脖子塌下腰,以至於這個姿勢貫穿了“我”整個少年和青年時代。“長辮子音樂教師”又是一頓厭氣:你個子這麼高,唱歌的時候在隊列中間,你跑調走了,我還得讓另一個男生也下去才平衡。人家招誰惹誰了?全叫你連累了,上不了場!“長辮子音樂教師”站起來,臉綳得好似新納的鞋底,說:畢淑敏,你聽好,你人可以回到隊伍里,但要記住,從現在起,你只能張嘴,絕不準發出任何聲音!小合唱在“紅五月”歌詠活動中拿到了好名次,雖然後來換了音樂教師,只是“我”從此落下了再不能唱歌的毛病,甚至碰到凡是用嗓子的時候,都會忐忑不安,逃避退縮。雖然作者成人後知道老師的用意和苦衷,但無法抹去她在少年心中留下的慘痛記憶。烙紅的傷痕直到數十年後依然冒着焦糊的青煙。
看完后,我為畢淑敏感到委屈和不幸,為“長辮子音樂教師”的言行感到痛心。難道為了學校的榮譽就可以犧牲學生的人格和自尊心嗎?學生音不準是件小事,而對孩子一生的影響是一件大事!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不難發現“長辮子音樂教師”的教育觀、學生觀存在着很大的問題,簡單地說就是:不把學生當人看!不把兒童當兒童看!
1982年美國紐約大學教授尼爾.波茨曼在《童年的消逝》中指出:必須將兒童當“人”看,即承認其獨立人格,教育者要尊重未成年狀態。是啊!在每個人的身世中,都有一段能夠稱得上“偉大”的時光,那就是他的童年。童年的偉大在於:那是一個怎麼做夢怎麼遐想都不過分的時段,那是一個有能力讓孩子相信夢想可以成真的“年期”。
幼小的心靈何以承受如此野蠻的踐踏和侮辱?她才剛剛萌發對唱歌的熱愛,對自我的肯定,無情的言辭,簡單的否定就把她打入了自卑的深淵,從此失去了對唱歌的慾望。退一步講,儘管孩子的音不準,但也不能用過激的言辭刺傷她的自尊,“長辮子音樂教師”完全可以用一種婉轉的、合適的方法,去激勵孩子努力唱准或下次爭取,孩子就不會有如此大的傷害。雖然作者後來從醫、專業寫作都頗有成就,但“烙紅的傷痕直到數十年後依然冒着焦糊的青煙”的傷痛,令人痛心。
象“長辮子音樂教師”這樣的教師,在現實的生活中還是大有人在的。相信看了這則隨筆后,會給每一位教育工作者以觸動和啟迪。其實愛不是施與,而是平等的心靈之光的相互關照。當父母小心地把孩子交給學校、交給老師時,我們應盡我們所能,作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讓每個孩子得到尊重和真誠的愛。並且不能簡單地否定學生,而要從細微之處尋找,善於發現孩子的閃光點,我們就會發現原來每個孩子都不一般。
“誰是你的重要他人”。希望我們老師的教育行為在每個學生生命歷程中留下的是美好的回憶,是他人生的助跑人,是他生命航船中的一葉風帆!是他生命中的“重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