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茫茫的大海中，有一個小島，小島的名字叫做莫地伊拉，島上還有一個美麗而富饒的村子，村子里除了一戶是打獵的，其他的人都是種地的，他的槍法百發百中，每天都會抓回一兩隻梅花鹿，全村的糧食除了自己種地，就是靠他。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就過了10年，城管忽然下令今後誰都不準殺害梅花鹿，並把鹿視為珍寶。城管走後，雅利·比克村長親自來到了帕特的家裡。
“老朋友，咱們好久不見，今天你來我家是？”“哦，你可知道今天城管來過？”“知道，就是叫我不要在打獵了嘛！”帕特搓了搓手，端起一杯熱茶。“呵呵，你可要知道，沒有你的那支槍，我們全村的人就只能吃白米飯了！所以……”“呀！你不會想讓我去偷獵吧？這可不行！”帕特激動地放下杯子，茶水盪起一圈圈波紋。雅利·比克瞪圓了眼睛，一拍胸脯，說：“沒關係，有我在呢，你怕什麼！”“那好吧，我試一試。”帕特無奈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在全村都還沉醉在美夢的時候，帕特出發了。翻過一座座山趟過一條條河，帕特好不容易到了鹿林。
突然，他發現了一隻漂亮的鹿，它頭上的兩隻角又大又粗，身上的斑紋五彩繽紛，眼睛炯炯有神。
這時，那隻鹿向他走來，竟然開口說話了：“帕特，你終於來了！”帕特大吃一驚，從草叢裡鑽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鹿笑了笑說：“在鹿群里誰不知道你的大名啊！”“你為什麼不怕我？”他說著，抽出了那把百發百中的獵槍。
“別這樣啊，我是幫助你才來的。”“你說什麼？”帕特舉起了獵槍，“我不需要什麼幫助，我只需要食物。”他扣動了扳機，槍聲回蕩着森林，那隻鹿被擊瞎了一隻眼睛，痛苦地跑開了，“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一眨眼的功夫，鹿影就消失在了黑幽幽的樹林里……
【2】
當第一顆露珠從尖尖的葉角落下時，帕特又來到了鹿林。清晨的鹿林格外安靜，樹木經過昨晚的雨水沖刷顯得分外翠綠，帕特架好支架，就拿出一支煙，“叭嗒叭嗒”地抽起來。
眼看時鐘就要敲十二下了，太陽的光線越來越熾熱，可鹿還是遲遲不見蹤影，帕特看了看鐘，嘆道：“今天鹿不會再來了！”說完，背起架子，把煙踩滅后就下了山。
夜晚，星星特別多，月亮也很圓，帕特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乾脆披上大衣，到院子里去喝茶，一杯，兩杯，帕特一口氣喝了三杯，正覺得有些恍惚時，忽然看見山上飄下來一個白影子，身輕如燕，靈活自如，一閃就進了村子。
他打了個哆嗦，拿起獵槍往外走，猛然看見那個白影在他的面前，他嚇得一身冷汗，兩眼一黑，昏了過去，迷迷糊糊覺得自己好像被白影馱進了鹿林。
【3】
帕特昏睡了五天，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里，他摸索着向前走去，那個白影又出現了，它走走停停，像是在給他帶路。於是，帕特趕了上去，發現了幾個星期前見到的那隻漂亮威武的鹿，又看見了它頭上那閃閃發光的金冠：“呀，你是鹿王！”一剎那，帕特被鹿群們包圍了起來，獨眼鹿王從寶座上跳下來，走到帕特身邊：“你要為我們死去的弟兄付出代價！”說完，一群白影子圍着他轉起來，聲音異常尖銳，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般，地面開始不停地向下墜落，成了一個無底洞。帕特害怕地叫起來，但他只聽見了“咿咿”的聲音——他變成了一隻鹿！
“呀——”隨着一聲尖銳的叫聲，帕特醒了過來，他看到自己在床上，枕頭上還冒着熱氣，笑了笑說：“原來是場夢！”突然，他看到妻子驚訝地指着自己，放聲大叫，開始覺得不對勁。
沒過幾分鐘，鄰居們拿着菜刀，提着碗，把他趕到了牆角。“沙——沙——噝”屋子裡磨刀的聲音不斷的響起，開水“咕咚咕咚”地響個不停，不時冒起一個個大大的水泡。
月亮升起來了，照在帕特身邊的窗戶上，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吃了一驚：一對粗鹿角，有勁的鹿蹄，身姿輕靈，連身上的花紋都是那麼鮮艷！帕特終於知道鄰居為什麼要來殺他了！他想逃，但已經遲了！村民們提着磨着雪白的刀過來了，他驚恐地叫着，刀在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似乎碰一碰就會要了人的命。
“不，不要！我不是鹿啊！不，不要過來！我是帕特呀！”帕特絕望地嘶鳴着，可村民們還是漸漸的逼了過來。
他們越來越近，哈哈大笑，帕特呆住了。想當年，自己捕殺鹿時，毫不留情，手起刀落，鮮血四射，殺完后竟放出豪爽的笑聲，現在，不正跟自己以前一樣嗎？冰冷的淚珠從帕特臉上流下來，現在已經無路可逃，只有一個選擇：“拼！”
帕特咬咬牙，一狠心，猛地向前衝去，一片混亂中，帕特的脊背挨了一刀，腳也骨折了，他用盡全身力氣向鹿林衝去，他知道，鹿林最安全！
【4】
帕特用最後的一絲力氣爬上了斷鹿崖，他的脊背還在不停地向外淌血，他又悔又恨地望着明月，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傷口。
突然一種濃濃的火藥味使帕特警覺起來，要知道，鹿林是和平的，可這火藥味和血腥味分明是人類的氣味！
他想站起來，可過多的失血早已使他力氣全無，他掙扎了幾下，又倒了下去，槍聲響了起來，驚動了整個山林里的鹿群，帕特恐懼地瞪圓了眼睛，洞察着周圍的一切動靜。
“沙沙沙”樹葉響了起來，從樹林里鑽出一個背着獵槍人。帕特無力地叫着，“快來啊，我發現了那隻鹿！”
天暗了下來，周圍來了幾個人，他們點着了火，舉着酒杯，痛飲起來。火光照着他們的臉，月亮也露出了疲倦的神情。帕特在等，等一個好機會溜出去。
酒味飄了很遠，帕特也聞到了，他噁心地想吐，把頭深深地埋在懷裡。
“呼嚕——”雷聲般的鼾聲響了起來，他的傷口乾了，站了起來，繞過火堆，向獨眼鹿王的窩跑去，他想變回人！
【5】
窩裡一片狼藉，人類似乎來過了，鹿群不見了，鹿王也不見了，寂靜的鹿林里回蕩着槍聲。
帕特疲憊地倒在王位上，身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又被刮破，向外不停地淌血。他不明白，為什麼在自己身上發生過那樣多的事，但仔細回想，又像夢一樣，時隱時現，一陣茫然中，忽又聽見了那清脆的鹿鈴聲“叮鈴咚——鈴咚——叮叮。”
“沙沙——”洞口突然傳來了樹葉被折斷的聲響，帕特吃驚地站起來，向外張望着，又是那隻鹿，還是那隻鹿，：“求求你了，把我帶到鹿王那兒去吧！”帕特前蹄跪地，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它：“我再也不殺鹿了！求求你了，我想變回人！”
【6】
穿過一片片田野，越過一座座山川，淌過一條條大河，帕特隨着白鹿來到了一個鹿的山莊，只聽一聲鹿鳴，鹿群們飛似地往山上跑，山頂上立着一隻金光閃閃的鹿。白鹿隨着鹿群向鹿王跑去，帕特遲疑了一下，也向它奔了過去。
“滴答”，一滴水珠落在了帕特的頭上，他抬頭望去，不知何時，鹿王的眼睛濕潤了，大串大串的眼淚掉落下來，它憤怒地一蹬蹄子，鳴叫着，發瘋了似的向村子奔過去，鹿群們也飛快地沖了過去。
深夜，浩浩蕩蕩的鹿軍已到達了村莊，帕特終於醒悟過來，連忙阻止，可是，已經太晚了，鹿群們早已經衝進了屋子，頓時，雞飛狗跳，尖叫聲伴隨着鮮紅的血液湧出來，他愣了一會兒，向家裡狂衝起來。
【7】
剛衝進院子，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桌子破了，花瓶碎了，四周一片狼藉，地上的一團污血在昏黃的燈光下仍然那樣地引人注目。
“甜甜——欣欣——我的孩子，你們在哪兒啊？”帕特在屋裡狂竄着，“老婆——孩子——嗚嗚——”帕特悲痛地叼着一隻沾滿血跡的鞋子，嗚咽起來：“我錯了，真的錯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狩獵了！”
“嘭！”屋外，槍聲震天，他明白，只要槍聲一響，就意味着一場人與鹿之間的戰爭，人也會死，鹿也會亡，這樣下去，兩者都會受傷，既然是由於我引起來的，那麼就由我來承擔吧！
站在黑洞洞的槍口前，帕特好像又恢復了年輕的活力，他大吼一聲，用深沉的目光望着逃進山林的鹿群，鹿王回頭看了一眼，就閃身不見了。
“嘭！”槍響了，帕特眼前閃過了老婆和孩子們的影像，然後又看見了那隻鹿，“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走吧！”帕特微微地點了點頭，白鹿托着他，翻山越嶺，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鹿洞。
鹿王一聲令下，白影子又繞着帕特轉起來，帕特只覺得天昏地暗，頭暈眼花，一時分辨不出左右，等他睜開眼睛，已經在家門口了。
【8】
“我是在做夢嗎？”望着自己人形的身體，帕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快速向家裡衝進去，家裡一塵不染，所有物品都擺放整潔，他隨着香味望去，整潔的桌上擺放着許多菜，“爸爸，你醒了啊，你瞧，媽媽抓了一頭獨眼鹿，聽說還是鹿王呢！”“在哪兒？”“在這！”甜甜指着桌上的肉，帕特大吃一驚，後退幾步，癱倒在床上，再也沒有起來……【完】
初二:蘇沫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