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膝青絲凌亂的隨風飄揚,女人在離櫻大約10米遠的地方看着櫻,表情似笑非 笑,櫻用空洞的大眼睛看着女人,就這麼僵持着,櫻不動,女人也不動—— 直到外婆走出小屋。外婆看了一眼那女人,驚慌地拉着櫻的手走回了小屋, “砰”地大聲關門。櫻只記得那個女人在外婆拉走自己的那瞬間從白長裙中伸 出的手,那是一隻蒼白的手,手指修長級了。櫻問外婆那個女人是誰,外婆 沉默了一會兒, “她是桃,那個瘋女人。” 7歲后,櫻的夢魘中就多了一個叫桃的白衣女人。櫻不斷地夢見桃那雙手,蒼白 的胳膊,修長極了的手指,不斷延長,延長。櫻從夢中醒來,想象着桃的面容, 應該是一張極其猙獰的臉吧,就像童話故事中的老巫婆一樣。櫻從溫暖的小床 上跳下,掂着腳走過酣睡的外婆身邊,感覺像灰姑娘。因為此時,窗外又開始 驚天動地地,下雪。 櫻和外婆住在近郊的小屋裡,外婆的外公死了,外婆說櫻的父母亦死了,說 完聽起了周旋的老唱片。外婆是格外安靜的女子,嘴角有茶色的淺痣,衲鞋底時 的背影令人聯想起電影里的村姑。 櫻不喜歡這個老女人,她有些束縛。 櫻16歲那年在學校的走廊上看見一個令她臉紅心跳的男孩子男孩身材有些瘦 頭髮的顏色是栗色的,染過一樣。櫻將那男孩輕輕放在心窩,蠢蠢的,純純的 喜歡上了栗色頭髮的男孩。她知道了男孩是鄰班的班長,愛穿藍白相間的寬大 襯衫,還有男孩的名字是硫,硫磺的硫。櫻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漢字,和 硫本人一樣美妙。但櫻畢竟只是個正值花季的女高中生,她除了會在臉上顯出 桃色紅暈之外,什麼都做不到。櫻在小姊妹的鼓勵下寫下人生中第一封情書, 雖說是匿名的,可這足以讓櫻在把信塞入硫鞋箱時激動得心律過快。 秋天了,學校花園中的楓葉紅得似血,鮮紅的血。硫就坐在楓樹下,等待那 個給自己寫匿名情書的女孩,他想那個女孩也許他見過,也許擦肩而過,但還 是要婉轉地拒絕她,因為硫想做一個用功的高中生,他的理想是考名牌大學, 娶大家閨秀,養活有病的母親,而並非在鄉鎮高中與靦腆的鄉下姑娘分享朦朧 的初戀。硫就這樣想着,涼風吹起他的栗色頭髮,一根根髮絲溶入了火紅的楓 葉,如火如荼的雅。 櫻走到硫的身邊,卻不敢說話,只是盯着他栗色的頭髮,硫站起來,拍褲子 上的灰,目光犀利地掃視櫻清秀而緊張的面孔, “就是你給我的信么?” “恩......” “啊...你是四班的呀,你叫什麼?” “櫻,櫻花的櫻。” “櫻...很美的名字。”硫抬頭,心裡重複這個字,櫻。周圍的梧桐以及樟似乎 亦在呢喃:櫻,櫻,櫻。硫低頭,眼瞳是咖啡色的“櫻,我是個學生,暫時不想 談戀愛...不過還是謝謝你,就這樣了,好嗎...我走了。”硫背起書包,消失在 櫻的eye sight。他經過櫻的身邊,驚起一陣gentel breeze。 就這樣?他走了? 櫻僵硬地站立在原地,聽見春天剛冒出的細樹枝被脆生生地折斷,幾片殘缺不 全的落葉在她的舊運動鞋邊打轉兒,有腐朽的氣味。這場景如此熟悉。 櫻猛然想到了桃。冬天,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