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料峭、細雨霏霏,又是到北國楊樹揚花“飛雪”的時刻到了。
江南的五月(陽曆),怕早已是花團錦簇、山清水秀,到處蜂飛蝶舞。而祖國北疆則仍未掙脫嚴寒的糾纏,咋暖還寒,使人飽嘗着料峭春風的滋味。盼春的人們跑到田間地壟尋春,隱隱地春色還是“遙看近卻無”,只有經冬的敗草依舊賴伏在地面上嗚咽,感受不到鮮明的春意。這時候,楊樹枝頭隨着漸漸吐綠的嫩葉長出了一串串葡萄粒似地綠色的細珠,在和煦的陽光下鼓動着小嘴,吐露出雪白的花絮。那雪絨般花絮掙脫母體,舒展着纖細柔美的腰肢,在微風的吹拂下,情意綿綿地飄落。他不像雨,伴隨着趾高氣揚的電閃雷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很少像風,大搖大擺地呼嘯而來,卷着塵土沙石不可一世。花絮在微風的吹拂下,像蒲公英的種子、像寒冬飄落的片片雪花、又像天宮下凡的仙女,飄飄悠悠地飛落下來,一掃長冬的板滯,似片片“飛雪”,送來春的暖意。
花絮像煙一樣輕、雪一樣白、棉花一樣柔軟;像蒲公英種子一樣可愛,瀟洒地親吻着撲向久別的大地。花絮,又像頑皮地孩子,飄落在屋頂上;降落在小樹杈上;灑落在池塘的碧波中;鑽到萌動的草叢裡;沾到行人的帽檐上;落到女人的秀髮上,還不時地撞到行人地臉上、眉毛上……無拘無束、無孔不入、捉迷藏似地飛揚着,到處傳播春的氣息。
然而,花絮的風流飄灑卻招來了人們的嫉妒,討的眾人不喜歡。形色匆忙的人,厭惡你招搖過市,擾亂了他的視線;有潔癖雅好的人,抱怨你污染了她的衣物;對花粉過敏的人,更視你為肇事的元兇;連城市美容師——清潔工人也在怨恨你影響了他們的工作。
對於你的品行,有人說你嬌氣,多了一些俗媚,經不起風風雨雨;有人說你漂浮,少了幾分厚重,不能安分守己。甚者,將啊短、啊長家女子的舉止輕佻,也說到你的名下,因了“水性楊花”和“煙花柳巷”之類的辭藻,你被世人鄙視了幾千年,你成了人類文字文明的最大無辜受害者。現在人們已傾向於把你驅逐出城市街區,刨了楊樹,換栽丁香、糖槭、泡桐。
其實,人們大可不必把你視為洪水猛獸。楊樹的高達、挺拔的身軀,實在是一種得天獨厚地天姿國色,是任何樹木所不敢攀比的;飛花飄絮,也並非是有意賣弄風情,而是萬物繁衍生息的陳規。而將人世間的風流韻事嫁禍於楊樹,是冤天下之大枉!況且,春華秋實,乃是萬物之規。試想,沒有這數日的楊花飛揚,哪有酷暑烈日下的陰涼華蓋?
五月“飛雪”,那是絕妙地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