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這個字眼讓我一下子想起了高一軍訓時的那個午後。天上白亮白亮的巨型氫彈高高掛,使得本是小孩和裝不是小孩或者已經不是小孩和裝是小孩的我們一個個蔫在教室里。說它是冷氣櫃太誇張了,因為頂多算一冰火兩重天--在那台可以去三星堆找老伴兒的“空調”的無效空調下,我們班出現了中華大地幅原遼闊般的氣候現象。我不幸地身處漠河,回頭看見小冰很幸福地在秦嶺-淮河等溫線打瞌睡。
我剛思量着要不要去海南咪咪那裡找件衣服抵禦西伯利亞來的寒流時,教室里的喇叭突然咆哮起來,《青春萬歲》的旋律就雷一般地砸了下來,嚇着不少已經和周公探討解夢問題和正在預約的學生。我屬於後者,小心肝心兒“撲通撲通”地。
回過神來才聽清楚那些文化兵自顧自吼着“為了打勝仗,天天在準備”,估計有一個營,如果錯了那就要麼是我軍棋下太臭,要麼音響搭錯線了。
這時候,我們那位傳聞是菜鳥後來事實證明是典型老鳥的班主任鳥一樣地飛了進來。“嘭”一聲,一大沓白花花的講義一樣的東西被抱到講台上,很明顯班老很想保持平衡但失敗了,但是更明顯的應該是我們那雪亮的眼睛反射出的問號和驚嘆號。在無力和不安的祈禱中,最先拿到它的同學|“耶”地小聲歡呼了一下,那一臉的輕鬆迅速讓對角線另一端同學也放下心來,我想我那時才真正明白音速是多麼快。
那是歌譜,第一首就是廣播喇叭里下在激昂高亢地播放的《青春萬歲》啊!理想那麼美,那個青春萬歲......有那麼點兒音樂細胞的我迅速投入其中,管它是用唱還是用吼的,是音樂就行,也不在乎會遭人唾罵鄙視還是應和。我愛音樂,啦啦啦......
再一次確認后,班裡一時熱鬧起來,我環顧八方,有人驚喜有人茫然有人興緻勃勃有人苦着臉哀嘆。不管怎樣,學歌的事兒就由咱們的金老師金口玉言地定下了。
歌詞當然得是勵志的、朝氣的、能使人蓬勃向上的,但也可以想像一屋子六十多個人魚龍混雜地一起嚎叫着“青春萬萬歲”那麼驚世駭俗的場面,我真擔心蝴蝶效應會讓索馬里發海嘯。幸好高一年級的情況都半公斤對五百克,沒有互相影響,可是整幢教學樓發射的聲波是否能衝擊到高二高三,那我就說不清了。
唱完了,吼完了,咆嘯完了,發泄完了,提神作用也達到了,然後開始一番討論了。我們熱烈地暢所欲言,各自發表自己的觀點或者想法,有想上W大的,竟然被遠隔橫斷山脈的另一個同學聽到了,倆人的手緊緊地顫抖在一起,大呼同志。有人興緻高亢,口若飛流直下三千尺地述說著自己驕傲的未來,也有正在尋找人生方向急需高人指點出謀策劃。
班老冷不丁地飄了進來,室內溫度急速下降,我們都嚇得眼睛死盯着書本,全體回歸原位,多麼“快、靜、齊”呀!我突然想,要是有人很配合地扔根針在地上說不定真能體驗一下那個比喻,不過迫於壓力咱沒敢提議行動,況且我只有回形針。
好吧,事實擺在面前了,理想,您老還是先等等吧,我要先翻過學校 這座山才能來看您。學校作為教育機構理所當然地應該成為人類下一代攀高的階梯,無奈質量免檢了,大把大把的人掉了下去,還在過程中的人磨破手腳的舉目皆是,而且山上還下大雪,試卷、作業鋪天蓋地地灑下來,像三鹿奶粉。卷子上的紅叉子觸目驚心地讓人懷疑是蘇丹紅。
也許我太後知後覺了。別人已經發出了“我用青春換明天”的感嘆,我還沉浸在嘻嘻哈哈中沒意識到--從接到這張重點中學的錄取通知書開始,咱就被賣到這裡做三年長工了。我的十七、十八、十九不可能有楊子那種參天大樹的自負,至多是花壇里的小柏樹,剛露出點兒“不良”苗頭就立刻“喳掉”掉。說到長工,不得不打個呵欠,周扒皮的雞鳴出工是可惡的,更可惡的是雞沒叫咱就要屁顛屁顛地上學,狗都睡了才回家還要加班,這算不算虐待童工啊!
很多人對80、90后皺眉搖頭、嘆氣,我雖不屬於叛逆但也可以理解,我們的確有理由憂傷。生活中的種種壓力把情感豐富的我們揉得像麵糰。但我不想憂傷,相對於45度角我寧願選擇75度,那樣可以看見或瘦或胖的月亮和永恆的北極星對舞。儘管如此,我也只能在去廁所的路上偶爾抬頭,在這個因為臉上露出了笑容而被拎出去訓到淚流滿面,勒令停自習一周甚至一個月的學校里,我很清楚在教室里看窗外被巡邏校長抓到后的慘狀,即使概率很小,我也不敢冒險。
同桌說我越來越憤青了,但我覺得我不是,我不想太偏激,儘管我也會發牢騷,向同學或者父母。有時候我的父母也會很世故地進行思想教育,我會認真聽,即使仍不能理解。對於憂傷的文字,我寧願選擇調侃,快快樂樂地過日子總比悶悶地好,至少我這麼認為。
我的青春,它在N年之後會讓我感覺是一段流金、流銅還是流豆腐渣的歲月,我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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