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人模或狗樣

　　傅伯勇

　　我們中國人，歷來就很會享受：順來自然就是順受，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之後從來不管洪水滔天；而逆來呢，也還是順受，只管忍氣吞聲，任人擺布，成了木偶與玩物。所以，無論哪一種人，都似乎活出了樣子，即：或人模或狗樣。

　　順來順受，可能固然有資本，我們可以不去管他；但是逆來順受，則實在讓人莫名其妙。在這樣的人群中，常常就有一種哲學，這種哲學是什麼呢？是“存在就是合理的”、“改變不了，就要適應”。於是乎，他們把現實狀況當成了菩薩，你也去適應，我也去適應，他也去適應，一窩蜂地大家都去適應，一步一叩首，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實的奴隸，主動為奴了。

　　存在果真就合理嗎？也不盡然。比如中國目前的嚴重的腐敗吧，它合理嗎？如果它既然合理，那麼我們又為何要反腐敗？再比如說嚴重自然災害吧，它合理嗎？如果它合理，我們何不聽之任之呢？還有一些人，搞大躍進、人民公社他贊成，搞“文革”他贊成，打倒劉少奇、鄧小平他贊成，後來否定大躍進、人民公社他贊成，否定“文革”他贊成，為劉少奇、鄧小平平反他贊成，一輩子都不投反對票，這樣的人存在是合理的嗎？如果合理，我們都去學嘛。所以，有些東西，如果存在，就不合理；恰恰相反，如果不存在，才是真正的合理呢。

　　而“改變不了，就要適應”，也似乎很有道理。但也未必。自己的父母是誰，這天經地義，自然改變不了；但是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可能還是能夠改變。如果真改不了，或者一時半會改變不了，我們固然不要去改變，就像星移斗轉，就像拔苗助長。但是，如果有人在一個單位搞獨裁，可能還是能夠改變的，只要大家眾志成城，他就不敢搞；如果有人要壓迫，只要大家造反，他也不敢搞。現在的問題卻是，他搞獨裁，你不反對，我不反對，大家都不反對，逆來順受了；他要壓迫，你不反抗，我不反抗，大家都不反抗，還是逆來順受了。這是不能改變么？是能夠的，只是大家麻木地去“適應”了。

　　在現實面前，中國人常常習慣於沉默，習慣於主動為奴。魯迅先生曾經尖銳地指出：“中國有兩個時代，一個是力爭做奴隸的時代，一個是坐穩了做奴隸的時代。”這可能就是中國人的畫像吧，即人模狗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