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窪是個坐落在深山窪里的小村莊,村裡人沒啥掙錢門路,不少人家都養幾隻羊。這幾隻羊就是他們的銀行,尤其是錢叔家養的那隻大公羊,不但可以剪羊毛,靠給別家的母羊配種每年也收入好幾百,這在南窪村可不是個小數目。
錢叔的鄰居牛二,家裡也養了一隻公羊,只是沒有錢叔家的強壯,所以一直沒人找它去配種。牛二一直很忌妒,看見錢叔數鈔票他就眼熱:啥時我家的公羊也能進錢?
最近,村裡傳出個令人恐怖的消息,有人在村子附近發現了兩隻狼,黃色的,一大一小,好像是母子,母狼還瘸了一條腿,但跑得卻極快。這下,養羊的人家可慌了。
可錢叔說他不怕狼來,因為他家有一隻又大又凶的大黃狗,狼怕狗。
牛二也不怕狼來,相反,狼來對他是個好消息。要是那隻瘸狼能把錢叔家的公羊咬死,村裡人就會把母羊配種的錢都送到他家來。
“只怕那隻瘸狼過不了錢叔家大黃狗這一關。”牛二在心裡暗自盤算。
一天晚上,藉著朦朧的月光,牛二隔着矮牆看見錢叔家的大黃狗正在羊圈邊徘徊,就把手裡一塊蘸了烈性毒藥的死老鼠“嗖!”地扔了過去。大黃狗聽見動靜一回頭,根本沒看是啥東西就一口吞進嘴裡。牛二趴在牆頭上開始得意:大黃狗呀大黃狗,這死老鼠滿村都有,誰知你是在哪兒吞下的,好在你死到錢叔家院里,也不屈他待你一場!正在這時,大黃狗卻一縮前胯,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向牛二。牛二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這大黃狗可真夠厲害的,臨死還要咬我一口。他嚇得閉上眼趕緊把腦袋往後一縮,只聽眼前“咚!”的一聲,是大黃狗從牆上掉進牛二家的院里。
牛二半天才醒過神來,找根棍子捅捅大黃狗,毒藥發作已經沒氣了。他想趁錢叔家裡沒動靜,趕緊把大黃狗搬回錢叔家,然後到羊圈把錢叔那隻大公羊亂刀刺死,製造個被狼咬死的假相,就算大功告成。沒想到隔壁這時卻傳來兩聲咳嗽,接着是開關院門的聲音。牛二蹲在自己家的牆下,手裡捏了一把汗:好險,原來錢叔不在家,外出才回來!
等錢叔進了屋,牛二再也不敢往錢叔的院里扔大黃狗了。自從有了瘸狼進村的消息,村裡人睡覺都睜着一隻眼!錢叔嘴上說不怕狼來,心裡卻比誰都過細。如果再把大黃狗扔過牆去,錢叔肯定會循聲盯出來,到那時就等於不打自招了……想到這兒,牛二小心翼翼地把大黃狗裝進一隻黑口袋,打算到村外找個地方埋了。
牛二手裡拿着鐵鍬,背上黑口袋,悄悄走出家門。來到村后一個山包,四下瞧瞧沒動靜,就開始埋頭挖坑。
坑挖到一尺來深,牛二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手喘口氣。卻見不遠處來了個人,推着一輛自行車,牛二心想這下完了,一定是錢叔回家發現大黃狗不見了跟蹤我找到這裡。他想馬上把黑口袋埋進坑裡,可是已經來不及。又讓他冒出了一身冷汗,來的人不是錢叔是村裡的老蔫。老蔫在鄉政府的食堂做飯,每天下班都很晚,今天在這裡遇上牛二把他也嚇了一跳。
“這麼晚了你在這兒挖啥,牛二?”
“我,我挖個坑。”牛二慌慌張張地回答。
“挖坑幹嗎?”
“我,我家貓死了,這不……”牛二說著指指腳邊的黑口袋。
“哇,好大的貓呀!”老蔫眼盯着黑口袋裡露出的半截毛茸茸的大尾巴說。
“是呀是呀,長了十幾年的貓了……”牛二邊說邊往口袋裡塞那條大尾巴。
老蔫邊問邊要動手幫牛二埋貓,牛二哪敢,費了好大勁才把老蔫支走。老蔫臨走還囑咐了一句:“早點回家,別碰上瘸狼。”
牛二已經沒心思再埋狗,這事兒讓老蔫碰上就等於讓錢叔碰上!
老蔫是村裡嘴最快的人,“埋貓”的事兒不等天亮就會全村都知道。等錢叔找狗的時候,沒準老蔫就會說那是一隻“好大的貓”。不行!不能給老蔫留下任何把柄,趁時間還來得及,得趕緊換個埋狗的地方。
把原地兒打掃乾淨,牛二又找個山包重新挖坑。坑很快挖好,他抬起頭喘了口氣,卻看見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東西正在一顛一顛地向他躥來。牛二的汗毛一下子全豎了起來,瘸狼,是瘸狼正在迅速逼他而來。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鐵鍬,準備邊打邊撤。
瘸狼離自己還有段距離,牛二撒腿拚命往村子的方向猛跑。可瘸狼看來是真餓急了,要不就是對他有滿腔仇恨。儘管瘸,動作卻一點不慢,很快追上了牛二。牛二揮鍬亂打,瘸狼後退了幾步。可等牛二一跑,瘸狼又很快追了上來。這樣反覆五六個回合,折騰了大半宿的牛二,哪還跑得動?幸好離村子越來越近,牛二咬牙堅持到了村頭,可他的喉嚨卻半個字也喊不出來了。
瘸狼見牛二已經累了,死死咬住他的小腿不放,牛二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瘸狼,瘸狼的回答卻是不共戴天!牛二徹底失望了,再被瘸狼糟蹋下去,他很快就會送命。這一瞬間,他想起:“狼怕狗,可錢叔家的大黃狗已經被我毒死,我沒救了!”他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忽然,朦朧中傳來一陣狗叫聲,牛二睜開眼,看見一條大黃狗正和瘸狼撕咬。不一會兒,瘸狼發出兩聲慘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村口。大黃狗要去追,卻被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錢叔喊住了。牛二渾身一軟,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身邊圍着不少鄉親,還有一個陌生人。
錢叔指着身邊的陌生人說:“牛二,聽老蔫說你一人打死了兩隻狼,救了鄉親們的羊,鄉長來看你,還給你發五百元的見義勇為獎金呢。”
牛二根本聽不懂是咋回事兒,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老蔫在一邊說:“蒙了,他還沒清醒,怕是給瘸狼嚇懵了。”
這時,錢叔家的大黃狗也搖着大尾巴進了屋,牛二嚇得趕緊把身子縮進被窩,手指着大黃狗不停地喊“狼……瘸狼……”
“牛二,你連我家的大黃狗都不認識了?你咋啥都忘了?昨天晚上,我領着大黃狗去了親戚家,回家很晚。後半夜聽見大黃狗叫,我跟出來到村口一看,那隻狼已經被你打瘸了,被大黃狗咬了幾口就跑了。今天早晨我帶人循着狼的血印,找到一個小山包,見一大一小兩隻狼都死了,那隻小狼還裝在一個黑口袋裡,老蔫一眼就認出來是你要埋的黑口袋。以後再有這樣的危險事兒,你千萬別一個人上山……”
過了半個月,牛二才徹底清醒,那天晚上他毒死的是那隻去錢叔家叼羊的小狼,錢叔和大黃狗根本沒在家。
村裡人對牛二都很感激,為了報答他,還要不少鄉親趕着母羊到他家裡配種,可都被他瘸着腿介紹到了錢叔家。
瘸狼進村 標籤:進村入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