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明最近不知觸了什麼霉頭,居然頻頻被人襲擊,不過每次他都僥倖躲了過去。第一次是在一個巷子里,當時是半夜他下夜班,巷子里的路燈早就壞了,伸手不見五指。他正走着路,突然聽見背後有輛摩托車急馳而來,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可是摩托車的大燈射得他睜不開眼。這時,他恍惚中感覺到摩托車上的人掄起一個東西向他砸過來,他慌忙一低頭,狼狽地閃在了一邊。那東西從頭皮上擦了過去,把他嚇得一身冷汗,雙腿打顫。
那人見一擊不中,也未停留,一擰油門,嗖地跑得無影無蹤了。羅大明暗叫好險,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還有一次也是羅大明獨自一人晚上出門,剛走出門沒多遠,突然腳上絆着了一塊石頭,他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就在這一瞬間,背後有一個東西從後腦勺上飛了過去,奇的是,那東西是被繩子拴着的,“呼”地一下又被人拽了回去。那人眨眼就消失了。羅大明頓時心生涼意,心想多虧了這塊絆腳石,否則還不被打個正着。那打他的兇器他看見了個影子,方方正正的,好像是幾塊磚頭。而且還用繩子拴着的,就像武俠小說中的流星錘一樣,百步穿楊,收發自如。
羅大明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武林高手”,竟用如此怪異的兇器襲擊他。他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到公安局報了案,警察聽后十分重視,詳細地詢問了情況並認真地備了案,叮囑他少走夜路。
儘管羅大明深居簡出,夜不出戶,可還是沒有避免被襲擊的噩運。那是個黃昏,羅大明急匆匆地往家趕,他對於黑夜有了種恐懼感,想在天黑以前趕回家。在經過一幢高樓,不料天降橫禍,從上面飛下個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頭上,好在這東西不是特別重,羅大明只是感覺頭昏目眩,胸悶氣短,還勉強支撐得住,沒有倒在地上。樓上的兇手大概以為得手了,竟然沒有馬上把兇器提上去。羅大明強忍着疼痛,用殘餘的力氣死死地拽住了繩子,居然把繩子拽了下來。
羅大明把那東西拿到亮光處仔細看,是一個像是炸藥包一樣的包裹。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一下子驚呆了,這裡面包著竟是一撂撂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鈔票,少說也有四五十萬。他趕緊把錢用布裹上,好在四處無人,他把包裹夾在腋下,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他被這一飛來橫財搞得不知所措了,也懶得去想其中的緣由。他決定先好好點點這筆錢,他幾輩子也掙不來這麼多錢呀。他躲在自己的小屋裡,把門窗關死,燈光調暗,心情激動地把包裹打開,先是仔細欣賞了一陣,陶醉了一番,然後才拿起其中一撂,啐了一口唾沫就準備點錢。可他突然感覺手感不對,他一看錢的背面,竟沒有圖案。
他心裡暗叫不好,他把其他鈔票都翻了過來,竟全是白紙。天啊!這麼多的假鈔!羅大明被嚇壞了,這如果被警方看見真是有嘴說不清。他不敢怠慢,立馬把這些巨額假鈔收拾好,跑到公安局報了案。
公安機關立即成立了專案組,責令要將這起假鈔案查個水落石出。正當警察們嚴陣以待,以為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惡仗的時候,可沒想到有人主動投了案。
投擲假鈔的是一個小夥子,長得面黃肌瘦、黑不溜秋的。羅大明一見到他就感覺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小夥子交代說,他叫黃根發,是從農村來到城裡的打工仔,在一個電視劇組裡當劇務,相當於搬運工。這些所謂的假鈔其實是劇組裡的道具。警察聽了鬆了口氣,又追問道:“你三番兩次用這玩意砸羅大明是何居心?老實交代!”
黃根發看了羅大明一眼,低頭沉默了一陣,然後慢慢地講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的家境十分貧寒,為了填飽肚皮,幾年前他來到了這個城市打工,飽嘗了艱辛,受夠了白眼。一天,他應一位老鄉之邀,到一家高級餐廳吃飯,可是他一到餐廳門口,就被門口的保安給攔下了,理由是他衣着太寒酸,這個保安正是羅大明。黃根發感覺自尊受到了傷害,就和羅大明發生了爭執,羅大明譏笑他鄉下人登不了大雅之堂,哪涼快哪待着去。黃根發氣壞了,捋起袖子就想揍他。羅大明冷笑說:“你這個窮鬼還敢動手,把老子擦破點皮了你付得起醫藥費嗎!有種你就拿錢來砸我吧,被砸死我也認了,哈哈哈……”
這話把黃根發噎得夠嗆,氣得他甩手就走了。羅大明的話讓他一直耿耿於懷,實在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準備找機會出出這口惡氣。正巧,他經人介紹進了一個劇組當劇務,當他看到那一撂撂拍戲用的道具鈔票時,心裡就有了主意。
黃根發講到這裡憤憤地說:“我就是想用這些錢來砸死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咱農民工不怕受苦受累,吃糠咽菜都算不了什麼,可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們城裡人的歧視!”說著說著,他眼圈都紅了。
說到這裡,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羅大明走到黃根發麵前,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哽咽地說道:“黃兄弟,都是我的不對,實話對你講吧,我……我也是從農村來的呀……你說的這些我都深有感受,我就是怕被人瞧不起,才裝作城裡人的樣子,處處刁難外地的打工仔。哎!真不是個東西。”說完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警察聽了在一旁搖頭嘆息不已,走過來對他們二人說:“要想被人瞧得起,只有踏踏實實地努力奮鬥,什麼假裝城裡人,什麼拿錢砸人出氣,統統都是扯淡!你們都該回去反省一下,這事我看就拉倒了,就當沒發生過,你們走吧!”
黃根發連聲稱謝不已,和羅大明一起走出了門,兩人肩膀搭在一起,互相支撐着,走進了濃濃的夜色里。
(責編: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