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西門是個發財的寶地,打印社一家挨一家,剪髮館一間挨一間,書店一戶並一戶,更火的是一連串的小飯館,這麼一家一家一直排到了路的盡頭。天兒好的時候,在牆根下,曬着太陽還有幾個算卦的老先生,一件黑色的大棉襖,一個馬扎,面前地上鋪一塊紅布算是招牌。
更有趣的是,一個拉二胡的老頭,幾乎每天都到門口,眯着眼,忘情的演奏自己的曲子,他一演奏西門就開始唱起來了,人群開始流動,四面的人開始往這涌動,每天站主角的小吃攤開始擺上了攤位,“刺啦”油炸的聲音,熱騰騰的荷包擺上了車架,煎餅攤了一圈又一圈,乾癟的錢包鼓了起來,攤主緊縮的眉頭展開了,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又脆又香的熱火燒唻。”有的竟高興地喊了起來,聲音和着那悠揚起伏的二胡,能溜很遠,一直飄到深深的巷子里,饞得農家的小娃直嗎咋嘴兒。
老頭的二胡也有急促的時候。稠密的人群里出現了一塊圓形的空地,像是一張大大的餅,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在這張餅里。一個半大小子,踢翻了麻花攤,落地的麻花像是零散的金條。小子揪住一個婦女的頭髮,婦女抓住小子的脖頸;一個憋屈地瞪着地上,一個憤怒地望着天上,他們就這麼抻着。這張大餅里,還有兩個,一個捂着流血的腦袋,在前面逃命地跑着,一個手裡攥把細短的刀,後邊拚命地追着。老頭宛然不知這裡的情況,起勁地拉着二胡,拉緊了看餅人的臉。幾個大蓋帽,把大餅弄亂了,小街又流動起了熙熙攘攘的人潮。
半大天過去了,太陽落上了欄杆,老頭也拉盡了二胡,西門也像燃盡了的柴火;攤主拉着車,滿載溫暖回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