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他端坐在畫架前，笨拙地吸口煙，緊鎖雙眉往畫布上添一筆。然後身子后傾，端詳片刻，將嘴痛苦地一撇。而後，又添一筆。再看，便絕望地閉了眼，他緊閉雙目，蚌殼似的眼皮不住顫動。他的手也在顫，顫來顫去畫布上又多添了一筆。等睜開眼，他不由得呵呵地笑出了聲。笑着笑着，有熱辣辣的淚流進了嘴裡。
B
畫布做了桌布，畫筆送了朋友。這會兒他邊翻詞典，邊文雅地啜茗。他的身邊堆滿了廢棄的稿紙；團成團的，撕成條的，也有塗成烏鴉似的……猛地，他將詞典“叭”地一合，拿出本剛買的稿紙，提筆寫道：“人生就像——”筆停了，他搖搖頭，抬手撕去，按住鼻子擤了一下，起身在書架上尋出本《新潮》雜誌。瀏覽罷又寫：“呵，生命——”筆又停了……終於有一天，狼藉的廢紙堆里，出現了一支折斷了的鋼筆。
C
賣了幾斤廢紙，去了趟酒館，他的歌聲便灌滿了整個住宅區。歌聲間斷時，還夾雜着普通話的朗誦。隔壁一位老太太說，他只要一唱，她眼裡就打閃。當然，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嗓音也在變着。先是像打雷，后如沙沙秋雨，再就是讓你領略到連陰天的沉悶。這中間他一定很苦悶，左鄰右舍常聽他房裡傳出悶響，疑他是在以額撞牆。
D
後來才弄明白，他從未撞牆，“咚咚”之聲是他在操練拳擊。3個月後，他便覓機會參加了一次比賽。第一輪，他碰上個瘦小的對手。他打得很順，使對方只有招架之功。然而當小個兒搖搖欲倒的當兒，一揮手碰着了他的鼻子。他的臉馬上變得慘白，拳和步子整個兒亂了套。對方得到喘息，拼全力打了他幾拳。他一下躺倒，等裁判數到10，起身跳下賽台，狼狽地穿過了沸溢着惋惜與不滿的觀眾。
E
如今，他什麼都會了。抽煙、喝茶、飲酒、閑來，仍有莫名的衝動，湧上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