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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這是一座現代的城市。

  一座不很繁華但也不算落後的城市,城市周邊有幾座大大小小的山,在離這座城市不遠也不近的山上,有一個小寺院,不要問這個小寺院的名字了,因為它實在太小,小的讓人幾乎想不起它,甚至它不能稱得上是寺,只能算是一個小廟,禿露在孤山上的一座小廟。

  寺院有前後兩排房間,前面一排大房子是正殿,僧家必供的“大雄寶殿”,殿旁有間側房,是住持方丈的憩室,然後就是後院,正面排着四間小房子,分別是倉庫,小和尚們的卧室,餐廳和廚房,這就是寺院的全部規模。

  僅此而已。

  小和尚其實並不小了,住持告訴他,從他被撿回來到現在起,已經十七年了,因為不知道自己被撿回來之前的年齡,所以小和尚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確切年紀了,住持說撿回來他時他還很小,還在吃奶,一轉眼就過了十七年了.好吧,十七年,小和尚就暫且認為自己十七歲了吧。除了小和尚之外,寺里另外還有四個小和尚,都是住持從各方行善帶回來的孤兒,在他們眼中,住持就是再生父母,比如來佛祖稍低一級的神明。

  不用過多的介紹這位住持方丈,因為只要他往香客們的面前一站,衣着僧衣,斜披袈裟,手捻佛珠,雙手合十,躬身頷首,一聲佛號,儼然電視劇中出演的得道高僧,讓遊人不由得心頭一凜,駐下腳步,彎下身去,硬實的回了個不太標準的佛禮。

  大雄寶殿大門口,架了一口大盒子,盒底用黃綢布墊着,大盒子旁邊有住持親筆書寫的兩行字:聚天下香火,敬一尊聖佛。不時的有遊客往盒子里扔些小錢小鈔,然後站在那兒朝大盒子看一會兒,想一會兒,嘆口氣,再走進大雄寶殿,每每碰到這種遊客,住持都會面帶肅然,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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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雄寶殿里供着一座如來佛祖的塑像,佛像全身金燦燦的,發著光,靜靜的坐在上面接受着膝前香客的膜拜,每每香客拜完,差不多都會發出一兩聲讚歎聲:這佛像鍍金鍍的真漂亮,這小寺廟真捨得花錢。

  小和尚不知道鍍金是什麼,但他知道香客是在說大殿上的佛像,誇讚佛像漂亮,小和尚咧咧嘴,能讓香客們誇,他也有一份功勞呢,每當佛像身上的錫鉑破了,或者是佛身上壞了一個小洞的時候,住持都會滿面慌張的催促着他們這些小和尚

  “你去殿外攔住香客,說大殿內正值誦經,過一會兒才能進來參拜。。。”

  “你!你快去把殿門關上,還有。。。把佛像頂上的那盞燈打開,唉喲。。。”

  “你還站這幹什麼喲,還不快去拿梯子來?。。。”

  小和尚嚇的一哆嗦,躬着身跑着去拿梯子了,跑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住持,見住持已經急匆匆的拐進了偏房,小和尚知道,住持是去拿備用的錫珀去了。

  佛像頭頂的一盞燈把整個大殿照的亮堂堂的,爬在梯子上的住持小心翼翼的用金黃色的錫鉑貼補着佛像的破損處,小和尚們都在下面跪着誦經,照住持的說法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觸碰佛祖金身是大罪過,所以要好好的誦經懺悔。

  修補好了的佛像再次被香客們瞻仰着,像往常一樣,不住的有人誇讚着這尊渾身黃色補丁的佛像“莊嚴,漂亮”。小和尚還是認為修復佛像時他誦經懺悔了,彷彿起了很大的作用,始終完全佔有着這無人賜給的功勞。

  住持依舊在旁邊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向遊客答禮。

  偶爾他也抬眼瞧一眼那尊金燦燦的佛像---那件披在佛祖身上薄薄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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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對年輕富商夫婦從寺院門口的小轎車上走下來。

  這對富商想要個兒子,因為太太一直信佛,所以想來請個願,願佛祖保佑她生個兒子;住持微微笑了笑,吩咐小和尚將簽筒請出,那位太太跪在佛像跟前的蒲墊上,雙手捧着簽筒,“嘩啦啦”一陣亂搖,終於一支簽溜了出來,忙拾起,交於住持,住持接過一瞧,輕聲而笑,道:上上籤!富商大喜,從懷中掏出一沓鈔票酬謝,主持忙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施主。。。富商客套了幾句,又在大殿里瞅了一圈,對住持笑了笑,轉身出了大殿;主持將那一沓錢塞進僧衣袖筒,臉上開始漾着笑,站直身子緩步走向偏房,又突然停住,回過身,望了望地上散落的那支上上籤。

  “唔。。。把簽收好”

  像是對小和尚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然後重新向偏房走去,卻一邊走一邊哼着: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玫瑰?玫瑰是什麼呃。。。?”

  小和尚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地上的簽撿起來,在僧衣上拭了拭並沒有沾上的塵土,雙手捧將着,輕輕再放進簽筒里。

  小和尚在搖簽上對住持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想可能是住持道行深了,和佛祖離得近了,每次都能為香客搖出上上籤,小和尚企盼着自己也能有像住持一樣的神通。

  那個被小和尚理了一次又一次的簽筒里,裝的全部都是上上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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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麼樣子,過慣了晨鐘暮鼓,誦經禮佛的小生活,也懶得去猜測那些根本夠不着的東西了,每天早上醒來,小和尚會像往常一樣往香爐里加幾塊檀香,然後用小扇子扇幾下,等煙飄起來,聞得到香味了,再去大殿里上早課,早課是他們自己上的,住持一般是不在的,住持並不住在寺里,每日太陽升的很高的時候,小和尚就會看見住持穿着和香客們差不多的衣服走進寺院,然後快步移向偏房,幾分鐘后,一位標準的老僧侶就站在了大殿門口。

  寺里的日常用品都是一輛小卡車運來的,每個星期都來運一次,小和尚們就都被叫過去卸貨,而送貨的司機每次總是稀罕的摸着他們的小腦袋,問這問那,說不完的話,久而久之,從那司機口裡小和尚也聽來了不少東西:外面不是佛祖的地盤了,外面是可以喝酒吃肉的,外面是靠錢說話的,外面的女人是可以隨便摸的。

  晚上的時候,站在寺院的牆上是可以看見下面那座城市的,就像一片星星海,比天上的星星還亮,有些亮處還在不斷的變幻着顏色,那個地方,真是好看那!小和尚想,不知道那裡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小和尚就和其它幾個說著心裡的那點事兒,一說,幾個小光頭都興奮的睡不着了,幾個年齡稍大點兒的開始吹噓着外面是什麼什麼樣的,畢竟他們被住持撿回來時已經有些年齡,雖然住持嚴令禁止他們下山,可幼時的記憶現在拿出來炫耀自然是要添油加醋一番的,聽得小和尚一愣一愣的,小和尚不知道自己這叫不叫命苦,對外面根本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他也非常想到外面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有什麼,就像是一個剛成熟的男人極想扒開女人的衣服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一樣。

  小和尚就是這麼急切的想。

  另外幾個年齡稍大的小和尚出主意偷跑下山去看看,小和尚也很想去,但是他害怕,最終也沒有去,結果,這件事卻讓住持知道了,除了小和尚以外,其它幾個小和尚都被罰了,每人三十刑杖,那是住持罰他們最厲害的一種手段,說是刑杖,只不過是小胳膊粗細的一根木棍,看情況在每人的屁股上打那麼三十下,看哪個撐不下去的,就打輕一點,哪個皮厚的,不叫痛的,住持手上就下了勁了,看的小和尚在旁邊心驚肉跳的,刑杖他也挨過,可那是好幾年前了,緣由是他私自進入住持偏房,這是住持打他時當眾宣布的理由。

  平常小和尚們進住持偏房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那天小和尚不走運,他進偏房時住持正在房間里用“齋”,桌子上擺着人們稱之為“燒雞”的吃食,還有一瓶東西上面印着“劍南春”。

  所以小和尚現在怕極了“刑杖”兩個字,這兩個字硬生生的讓當時的他爬在床上三天沒有下來。

  所以這次小和尚沒有和他們偷偷下山。

  所以往後小和尚也沒有敢私自下山的念想和慾望了。

  所以每當那輛送貨的小卡車來時,司機講一些他們稀罕的事物來聽時,小和尚也還是會追問: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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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里來了幾個年輕的女香客,說說笑笑,在小寺院里走來走去,拿着相機不停的“咔嚓”着,小和尚正拿着掃把在院子里掃着,儘管地上已經很乾凈了。

  從小住持就告誡他:和女香客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男女授手不親,出家人當六根清凈,免得墮落輪迴,被佛祖遺棄,遭受下地獄之苦。住持在說完這些,小和尚很想問住持,佛祖是不會遺棄任何一個有罪過的人的,不是嗎?可他沒敢問,只是把住持的告誡牢牢的記下了---男女授手不親,否則會下地獄的!

  最後,小和尚還是被幾個女香客圍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小和尚一陣眩暈,根本不敢抬頭,幾次想逃開,卻被幾隻粉嫩的手掌抓了回來,撲鼻的異性香味讓聞慣了檀香的小和尚不知所措,嘴裡不停的叨念着“阿彌陀佛”,女香客們被逗的哈哈大笑,舉起相機要和小和尚合影,於是,小和尚被夾在了中間,渾身上下不停的打着顫,女香客們見小和尚總低着頭,乾脆伸手捧起小和尚的小腦袋往上一抬,小和尚趕緊閉上眼,嘴裡換了詞,改念道“罪過罪過”,一聲“茄子”聲后,小和尚感覺抓他僧衣的手和按他腦袋的手都鬆了,就試探着向前邁了一小步,見她們沒有再拉住自己,一個大喘氣,撒開了腿就向後院跑去,因為跑太快,一個踉蹌,跌在地上來了個狗吃屎,身後又是一陣大笑,小和尚來不及回頭看了,爬起來又繼續拚命的逃跑了。

  小和尚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再出去,他趴在桌子上不住的哭,自己要下地獄了,佛祖不要我了,小和尚這樣想,他忽然想到住持,住持有多麼深厚的法力,住持和佛祖有多近呢!小和尚在想住持能不能代他向佛祖求求情,能不能幫他渡過這一劫呢?

  住持聽完小和尚的哭訴,嘿嘿一笑,異常莊重的對大殿上的佛像行了個禮,大聲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後拋了拋衣袖,不再理小和尚,徑自走了開去。

  小和尚沒明白住持的意思,但他見住持拋衣袖,以為是自己無藥可救,住持也不願勞力傷神了,頓時癱坐在大殿上,默默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佛像.

  第一次,小和尚感覺佛像離自己那麼近,佛祖離自己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