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孩原創
說起張老頭的大兒媳桂芬,那可是獨頭蒜,渾身都是辣的。而且夾股混味兒。為人處事,該拿的錢她拿,不該拿的錢她也拿,還挺硬氣。跟她說理,她胡攪蠻纏,大白天敢搖着腦袋說別人錢包里的錢是自己的。
獨頭蒜的拿手好戲是敲詐公公。結婚滿月那天,見公公在院里站着,她走過去兩腿一彎,吧唧來個屁敦,爬起來就喊要流產。老實巴交的公公嚇呆了,趕緊掏兩千塊錢給她,催她去醫院保胎。獨頭蒜拿着錢趕到醫院,花五毛買袋酵母片回來說:“醫院真黑,就那麼檢查檢查給點葯,楞他媽的要兩千八百塊。這樣吧,您手裡挺緊,差那八百我拿吧。”
第二天,老頭給桂芬送營養品補身子。兒子攔住了,說桂芬根本沒懷孕。老頭聽了,這個氣呦,臉都紫了,半天沒轉過色來。
獨頭蒜兩年詐公公七回,但收穫並不理想,加起來也沒超過一萬。所以她覺得窩囊。她想,不詐白不詐,白詐誰不詐?插圈弄套玩了整整兩年,就落那點,這就說明手太軟嘍。於是就鐵了心要弄筆肥的,在數量上力爭超過前幾次的總和。
這天,張老頭坐炕上擺弄老婆遺像,訴說娶二兒媳婦桂芬花了多少錢,欠了多少張。獨頭蒜挑門帘進來,伸着手說:“補錢吧,三萬!”
老頭渾身冒汗,心提到了嗓子眼。“補啥錢,還三萬三萬的?”
“彩禮錢唄。”獨頭蒜開門見山。“好好想想,我結婚的時候,您給多少彩禮?”
“給三萬啊,當時算拔了尖。”
“老二結婚,您給新媳婦多少?”
“六萬。別人把彩禮漲上去,咱跟着漲,沒錯吧?”
“錯大啦!”獨頭蒜的單眼皮翻起來不動了。“給我三萬,給新媳婦六萬,整差一半。當公公得一碗水端平,別讓誰說出話來。快把那一半拿出來,清楚是帳!”
老頭明白了,一抬屁股從炕上跳下來。“沒聽說過,沒聽說過彩禮還有後補的。”
“借大閨女生兒子,聽說過嗎?人家借了,生了。甭拿‘沒聽說過’說事,掏錢,我等着買戒指呢。”
“心眼不正,戴戒指也得把手指勒掉嘍。今兒我要不掏呢?”
“那我就說清楚:給錢,我還是您兒媳婦;不給,我就給別人當兒媳婦。金錢社會講金錢,不丟人。”
老頭翻白眼了。他怕事兒鬧大了給在外邊打工的兒子找病,就來個急轉彎:“別說啦,我掏錢讓你買戒指,行了吧?不過,話得挑明,眼下我背着窟窿,補彩禮錢得往後推推。”
為了兒子,為了一家安寧,張老頭咬着牙決定忍個肚子疼。
獨頭蒜可不管公公肚子疼不疼。她乘勝追擊:“晚兩天給行是行,不過得打欠條。人家說了,沒欠條不叫事,到時候拉屎坐回去,麻煩。對了,您甭發愁不會寫字,欠條我準備好了,就缺個手印。”
聽這話,老頭心裡堵呦,憋着氣轉好幾個圈才仰天長嘆:“天哪,我娶的是兒媳婦嗎?我娶的是閻王,叫着勁要我的命!”
獨頭蒜掏出欠條放在炕上,不緊不慢地說:“我要是閻王,放開膽收小鬼一年賄賂,准讓您住上別墅。甭想美事啦,按手印唄!”
獨頭蒜輕巧地打開印泥合。
老人伸出食指,哆嗦着蘸上印泥剛要按,新娶的二兒媳淑嫻闖進來喊:“爹,爹!不能按!”
這一喊,老頭魂都飛了。“媽呦,又來個追補的,她要多少呢?……”
淑嫻亮開嗓門說:“爹,這手印您要按下去,村裡立馬爆出新聞,恥辱倆字准粘咱家大門上,擦不掉,剜不去,幾輩子都抬不起頭。剛才您跟嫂子爭,我在門外都聽到了。嫂子說得對,是我多收了彩禮。您看,這是六萬,全退給您。但我得把話說清,退彩禮沒別的意思,只想平息爭吵,買下闔家歡樂!”
淑嫻把錢放到老人手上,扭臉問獨頭蒜:“嫂子,你說,爹這手印還按不按?”
獨頭蒜使勁翻着單眼皮出長氣。“按什麼按?你用開水一燙,獨頭蒜的辣味還有嗎?喂,別死盯着我行不?詐爹的那幾筆錢,我還,我退,行了吧?”
張老頭瞅着手裡的六萬塊錢,聽着姐倆一問一答,心裡不知是喜是悲,只覺得眼淚一對一對地掉,掉在欠條上,把字弄得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