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金簪,是你送給我的。
我不是達官貴人們的掌上明珠,也不是傾國傾城的風華女子,亦不是隱居山林的江湖行者。我只是——你身邊一個小小的奴婢,卑微的如同滿樹芳華中一片小小的綠葉。我不懂金銀首飾,只覺得那隻金簪甚是漂亮,流光溢彩,耀眼奪目。上刻“鴛鴦戲水”之景,精巧細緻,栩栩如生。
我一直捨不得用,把它珍藏於檀木盒子中,想你時,便拿出來看一看。
我是十五歲時來到蕭王府的。那年,爹爹被流放到了新疆,娘親也隨爹爹一起去了,爹爹沒有帶我,而是把我送到了蕭王府當丫鬟。我深知,這麼一來,怕是要一輩子呆在這裡了,像傀儡一樣聽命於別人,再不能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天空。
蕭王府內有一個鰱魚池,中有上百條魚兒,平日得閑,我便到那裡去,只見清風吹過漾起層層漣漪,柔光射入點起碎碎白銀,魚兒嬉戲泛起圈圈微波,甚是漂亮。今日一如既往,我又來到了鰱魚池,抬眸,見池子旁站了一個人,身着白素袍,腰桿挺直,青絲半挽。手中半捏摺扇,氣質非凡。他淡淡語:“鰱魚池甚是美麗,卻為何透着一絲凄涼呢?”我聽聞,言:“魚兒本在廣闊的河流中生活,如今卻困於這深宮後院,又怎會不憂傷呢?”他回過頭來,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道:“新來的丫鬟吧,做我的奴婢如何?”我輕輕的點了點頭。許是長時間沒有與人交流的緣故,今日的交談,竟讓我感到如此溫暖,我越來越懷念那個如花的笑魘,他是那樣輕而易舉的捕獲了我青澀的內心。他就是你。
可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
當我知道你就是蕭王后,一切少女純真的夢和幻想都破滅了。我知道,你要娶的,是丞相的女兒瑛璃。據說她不僅擁有沉魚落雁的傾世紅顏,還擁有似黃鶯般婉轉的歌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實乃佳人也。也許,只有她,才配得上你。配得上你的容顏,你的字,你的詩。而我,不過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絆腳石,你若娶了我,必定要辛苦很多。
你說,你不怕,你願意。
我道,你不該,你不能。
人世間,有些事,傾盡生命也無法改變,只得認命。
你終是娶了瑛璃,開始和她很平靜的生活,我依舊是你的奴婢,跟在你們身後。只是,你從不去牽她的手,你的目光只停留在我的臉上,看得我火辣辣的疼。
夜晚,繁星欲墜。我找到了你:“瑛璃是個好姑娘,你要珍惜,好好疼愛她。”“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我做不到,”你堅定的說,並拿出了一個金色的簪子,插在我的髮髻上。“這是額娘給我留下的,現在,我送給你...”
凌晨時分,我踏上了返鄉的路。
你既已娶瑛璃,就該好好待她,我的存在,只是你前進的絆腳石,忘了我吧,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個過客罷了。
我離開了,為愛出逃。
想你時,只得一次又一次撫摸金簪,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