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三面環河,河裡的卵石縫裡生長着一種叫水蜂子的魚,這魚多刺,那刺又硬又小,一不小心就會被卡住喉嚨,據說還曾經有人被魚刺卡死。故而這魚味道鮮美異常,可會吃水蜂子的人不多。
張蜂子就是這會吃的主兒。張蜂子原姓張,叫育雲,在西河派出所工作,一到下班或者節假日,要不拎着張網,就是把着根竿,專抓那水蜂子吃,所以落下個張蜂子的綽號。
安州西河有一家飯館,“紅燒水蜂子”是這家飯館的招牌好菜。張蜂子恰好是那片兒的警察,那飯館老闆知道張蜂子愛吃水蜂子,隔三岔五總要請他吃一頓,最後發展到每天燒一份,溫在那裡,等張蜂子有空就來吃。由此,張蜂子和那老闆關係極好。
這一日夜裡,老闆一家兩口,被人殺死在店裡,現金存款洗劫一空。
張蜂子一進入案發現場,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飯鍋,看溫在鍋里的水蜂子還在不在,因為他昨天沒有到飯店吃。圍觀的老百姓對此非常氣憤,說張蜂子只關心自己的嘴巴,不管人死活,這麼大的命案,他還有臉問吃的。
“留給我的紅燒水蜂子,被那狗日的兇手吃掉了!”看看空空的鍋,再看看桌子上完完整整的幾具魚骨架,張蜂子憤恨地罵道。
過了兩個月,張蜂子提前從崗位上退了下來。據說還挨了批評,原因是大案發生在他的片兒里,而且他終日貪吃水蜂子,偵破案件不力,再加上群眾對他很有意見……因此,張蜂子退休退得很不光榮。
儘管後來省里成立了專案組,花了許多功夫,但是那滅門慘案卻掛在那裡,成了懸案。
退休后的張蜂子,對水蜂子的痴愛,比較過去,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張蜂子幾乎每天都要進飯館,只叫一道菜:紅燒水蜂子。就像一些老茶客品茶一樣,一盤紅燒水蜂子,張蜂子一吃就是好幾個鐘頭。從安州吃到綿州,從綿州吃到梓州……張蜂子換着店地吃。這一吃,就是十年。
這一日,張蜂子走進綿州一家魚館,依舊叫了一份店裡的招牌菜:紅燒水蜂子。吃着吃着,張蜂子的眼睛直了,飯店的一角,一個食客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嘗紅燒水蜂子。
張蜂子出去打了個電話,然後端着自己面前的魚,在那人旁邊坐下。
“老弟也喜好吃水蜂子?”沒等那人回答,張蜂子笑笑接著說道,“十年前,我也愛吃,感覺這魚就是我的命,但是過後我就不喜歡吃了,因為很難下喉,經常卡着。”
“不喜歡吃就別吃啊,又沒人逼你。”那人說著,站起來要走。張蜂子在他的肩膀上搭上只手,壓着,叫他別急,難得遇上一個會吃水蜂子的。
“怎麼會沒人逼?你不曉得,十年的退休工資,我全拿來吃了水蜂子了。知道么?十年,我吃了十年的水蜂子。”張蜂子招招手,外面衝進來幾個警察,將那人擒住。
“先等他把盤子里的水蜂子吃完再銬他吧。”張蜂子拿起那人面前的一隻魚骨架,攤在手心裡,“你們看看,他多會吃啊,這骨頭完整得,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