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老宋到富康農貿市場買菜,準備辦一桌家宴,叫孩子們回來吃一頓中飯。沒別的意思,自己昨天光榮退休了,慶賀一下。
富民農貿市場是縣城最大的市場,在大北地區也首屈一指。這裡開市早,貨源充足,人流密集,熱鬧非凡。老宋很少上街買菜,不是因為懶,而是工作太忙,沒時間。這不,剛一退休,就搶了老伴的“飯碗”,親自到菜場來體驗生活來了。只見他在人海里到處轉悠,見什麼東西好,也不問價錢,買了就走。不到半個時辰,買了兩大包東西。不過,還算不錯,葷素搭配。
老宋拎着東西打道回府,剛走出市場,從身邊閃出一個年輕人,與老宋搭了腔:“大叔,上街買菜呀?”老宋側過身來看了一眼,道:“小夥子,我們認識嗎?”
年輕人可憐兮兮地說:“不認識,不認識。大叔,我是鄉下的,家中老母親得了急病,急需住院醫治。老父親剛過世,欠了一大筆債,缺錢吶。沒辦法,我只好將老母親陪嫁的金手飾拿出來換錢了。您老人家要是願意幫助我,我就給您磕頭了。”
老宋望着這個衣着不整的年輕人,懷疑是一個騙子,但從他眼眶中,似乎看到了模糊的淚花。他動了惻隱之心,關切地問道:“你需要多少錢為你母親看病?”
年輕人說:“我手裡的東西大概值一千多元吧,您老人家看着給吧,只要我母親能先住上院,我以後再想辦法吧。”
老宋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年輕人,這一端詳不打緊,他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張臉,一時又想不起來。於是,它故意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掏出香煙,遞給年輕人一根。
年輕人手伸了一下,但又縮了回去,連忙搖手說:“不會,不會。”
年輕人的這一細微動作,被老宋立馬捕捉到了。它不動聲色地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突然,他腦海里閃出一條信息:此人莫非是……
年輕人見老人愣在那兒,就婉轉地說:“大叔,您有難處,我就不麻煩您了,那我走了。”
老宋見年輕人要走,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錢,數了數,才一兩百元,笑着說:“小夥子,你母親有病,你出來賣東西換錢,真是一個好孝子呀。這樣吧,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你跟我回家取吧,我決定幫你這個忙,救人要緊嘛。”
年輕人好像枯木逢春,跪下來就向老宋磕頭,並連聲道謝。
老宋把年輕人扶起來,說:“小夥子,你這是幹啥?誰這輩子沒個難處啊。走吧,幫我拎一包東西。”
老宋把年輕人帶回了家。
老伴見來了陌生人,問:‘老頭子,這小夥子是誰呀?”
老宋沉着臉,應道:“唉!這小夥子的母親得了急病,我們得幫助他一下。老伴,快給客人倒杯茶,我去拿錢。”
老宋走進兒子的寢室,悄悄地把上夜班的兒子喊醒,並耳語了幾句,然後一起出來了。“小夥子,這是我的兒子,你把東西拿出來,讓我兒子看看。”
正當年輕人心裡美滋滋地等着拿錢的時候,老宋突然大喝一聲:“二毛子!”
“哎。”年輕人隨口應道。年輕人“哎”過後,他又後悔了。只見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反問道:大叔,您叫誰呢?
“當然是叫你了,你不是爽快地答應了嗎?”
“大叔,您一定是認錯人了吧?我們又不認識。”
“小夥子,我沒認錯人。在菜市場外面,我給你遞煙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但不敢肯定。剛才,我突然叫你的乳名,你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應答了,到這時我才確定你的身份。你就是被批捕在逃的涉嫌詐騙犯罪的蔡有道。你不是什麼鄉下人,而是縣城無業居民。”
蔡有道驚詫地問:“大叔,您是?!”
老宋的兒子自豪的說:“我老爸是剛退休的老刑警。”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怎麼沒看出來呢。”蔡有道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老宋語重心腸地說:“小蔡啊,你犯了法,到處躲藏,哪一天是個頭呢?你還年輕,還可以重新做人嘛。你只有投案自首,才是惟一的出路啊。”
“大叔,我今天撞到您的槍口上了。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不爭氣,好逸惡勞,到處行騙,坑害了不少善良的人,我這是咎由自取。大叔,您是好人,不打我,不罵我,還給我講了這麼多道理,我服您了。我東躲西藏一年多了,整天提心弔膽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大叔,我聽您的,去公安局投案自首。我現在就跟您走。”蔡有道說完,哭的成了一個淚人。
老宋說:“小蔡,你能正確認識自己的問題,很好。這樣吧,今天是大叔光榮退休的第一天,中午就在我家吃頓飯吧,然後我送你去投案自首。”
老宋今天是應該多喝兩杯酒的,可他一口沒喝。
負案在身的蔡有道本不應該喝酒的,可他喝了兩小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