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飛刀
剛入學那天,沒人理他,他在太陽底下站了半小時,帶着鄉下人固有的自卑。
直到他看到了那個叫夏天的學姐,靠在校門口的法國梧桐上,抱着一大摞材料,身上披滿細碎的陽光。
學姐走過來,笑着遞給他《入學須知》和一瓶沒開封的水,告訴他宿舍樓、教學樓、ATM等 等設施的大體方位,半開玩笑地要他請自己吃飯。
他悄悄比劃着藏在箱子夾層里那捲鈔票的厚度和卡上的數值,紅着臉說:“好”。
拿着省出來的預約票去找學姐時,學姐皺起眉頭看旁邊的學長,學長面無表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學弟么,好好學習,踏實做人。”隨後拉起學姐轉身離開。
學長沒有回頭看他,學姐也是。
他一個人站在那裡,除了肩膀很疼之外,沒有任何感覺。
晚上他在圖書館求人家先不要閉館的時候,學姐找過來。
“今天你想幹嘛。”
“就是,想謝謝你。”
“可我不記得我幫過你什麼。”
“你給過我一瓶水……”
“那,以後你幫我打水好了。”
“可以,多久?”
“試用期一個月吧,態度好的話可以續約喲。”
好啊,就算給你打一輩子的水我也願意。
打水打水打水打水,打了一個學期的水,每次夏天接過水都先把一旁調笑的舍友推回去,然後微笑着說謝謝。除了打水他不知道該表達什麼,還能做點什麼。
有一次他去給夏天送水,看到學長拉着夏天從樓上走下來,學長看着他手裡的熱水沖他冷冷笑笑,夏天看到他手裡的熱水,皺起眉頭看他,表情好複雜。
短短1秒鐘的對視里他似乎讀懂了什麼,他開始打聽學長的背景,但是很快就失望了。高高帥帥年少多金體育超棒每一項都是女生的致命毒藥。
而且除了夏天,還有兩個女生在他身邊縈繞。若不是夏天實在太優秀,學長很有可能只把她當成玩物。
他發狠。
卻什麼也不能幹。
馬上就是夏天的生日,聽說女孩子在生日那天都會很漂亮,他想醜小鴨能遠遠地看白天鵝一眼也好,
正苦惱的時候,請柬來了,夏天親自送來的。
“我希望,你可以去。”夏天不畫眼線素麵朝天的大眼眨呀眨的真好看。
又是一秒鐘的對視,這次他確信自己讀懂了什麼。
好。
夏天的本意是在校外公寓樓里慶祝的,學長卻非要給她訂下V5的雅間。
他接到電話,換上最好的一套衣服,趕了過去。
金碧輝煌吧,還有什麼詞彙來形容這裡呢?他找了一個角落,默默地坐下。
晚會高潮時,夏天笑盈盈地開了一瓶自己偷偷拿來的香檳:“如果,誰要對我說什麼的話,就趁現在吧。”
大夥起鬨,學長大馬金刀,單膝跪地掏出鑽戒。
他也準備了禮物,滿滿一盒子的打水票,紅的藍的綠的黃的,每一張上都寫一句我喜歡你啊。打水票底下,有一枚他自己動手打的銀戒,丑得離譜。
去買原料的時候他看到過學長那隻鑽戒,自己的戒指剛好是它的零頭。
於是他現在把自己藏起來,他覺着夏天看不到自己。
夏天猶豫了很久,全場都沉默了,她嘆了口氣,接過了戒指。
一片歡呼。
10年後,同學聚會,雜七雜八地聊起學校的風雲人物。
“哎,聽說沒,那個叫夏天的女博士要結婚了。”
“可不是,31了才結婚,還把禮堂設在水房旁邊,要我說就是有病。”
他手裡的杯子“哐當”掉下,扎啤泡沫散開。就像那年水房流得很快的水流到地上。
“先生,您怎麼了?”
“沒事,麻煩給我換一杯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