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菊
作者:譚向東
茶菊,菊的一種。它,並不是什麼名貴之菊,也不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花。然而它,對我這個漂流異鄉多年的人來說,卻很有寫意的。
好多年好多年的時間,我再也沒看到這種菊花了。記得,還是在念小學的時候,我曾親手栽過它。那時我們家在鄉下,家的庭院很小,日子也較清苦。屋子僅有三間。然而,在院子前卻有塊不大不小的空地,二姐便想到了在那兒栽花。
春早,還未開學。二姐從別人家裡弄來了些花草苗,其中有一種看起來形同野草的,就是這種花。
那天下午,我看它是“草”,不情願栽的。便問起姐:“在門前栽這麼多草幹嗎?”
姐告訴我:“這不是草,是花,是從別人那裡弄來專門栽這塊空地的。若活了,秋天花開了,有種花可以將它摘下來涼干泡茶喝呢。”從那時起,我便對這些花有了種期盼。
年秋,花兒大多活了。尤其是菊花成活得最多。花兒小朵小朵的開在空地上,端莊的鋪在那裡,就象一小片粉白的雲。有的朵兒還被壓得彎下了腰來。這不由讓我想起杜甫的一句詩來:千朵萬朵壓枝低。來形容那花開的盛況,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那些花朵兒喲,靜靜地開在那塊空地上,一簇簇緊擁着,在清冷的秋日裡,總是那麼茂盛。同一天栽活的松花、鳳仙哪怕是在似錦的春天開放的,都無可比。就連本是屋角一片風景的桂、柳,與它比起來,也遜色了許多。
那些小小的菊花朵兒,開在那裡,散發出菊秋天獨有的芬芳,彌滿了庭院,瀰漫著鄉村。常給我的生活帶來無限趣味。記得,它所開的朵兒,涼干后泡的茶,味道淳厚,清苦卻有蘊味。那時的生活中,我很喜好喝這種茶。也常讓二姐給我泡製,二姐也常開我玩笑呢。
“什麼菊花茶呀,你是說,那些草上面長出來的小朵兒泡的茶?”常捉弄得我們開心。
在這小朵兒小朵兒菊花與菊花茶的生活圈子裡成長着,成長着。由我平視甚至還稍稍仰視才能看到菊花外面的世界,到後來,我漸漸長大長高,高到圈圍茶菊花的小竹篙在我跟前也矮了下來。直到再後來,茶菊花重開的那年秋天,我離開了家。
離開了家。去了遠方。就再也沒看到這種菊花了。我背井離鄉,到過了不少地方,曾也看到過不少菊花:有象向日葵般大朵粉黃的,有碗口般大小殷紅的,有手掌般大小粉白的,可謂花色斑斕,五彩繽紛。卻從來就沒有一朵,能比擬小時候二姐栽培出來的小朵小朵兒茶菊花的深情,更也沒有喝到象二姐泡製出來的那清苦卻有濃濃清香的菊花茶了。
時值今,有相當數人背離異鄉在外的年代,繁華的都市花卉如雲,茶樓林立,可我在這異鄉,小時候想都不敢想象的現代生活中,哪怕是在夢裡,也抹不去對那些小朵兒小朵兒茶菊花的情懷。茶菊成了我對故鄉永久眷念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