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細雨,掀開了二月的春情,季節在蘇醒,大地呼喚着那一個個遊動在凍土間的綠靈。門前的幾棵歪脖李樹上,也漲出了一朵朵含羞的白晶,悄悄吸引着路人的眼睛,默默祝福着行人的遠去。
李樹是父親年前剛剛移栽過來的,本以為今年不會開花,卻沒算到它的生命會這般的執着。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明天就開始動工吧,”父親望着腳下的泥土地,終於還是開口了。很早便得知,今年過年家裡會將門前的泥土壩建成水泥壩,今天在父親肯定的話中終是確定了下來。由於泥沙、碎石、水泥這些幾個月前便已籌備好,於是在親戚朋友的幫忙下,兩天沒到,一塊嶄新的硬實的水泥壩便鋪在了家門前。滿臉泥漿的父親在壩上修修補補,露出了了會心的笑。我站在門內望着眼前的平坦,不經為父親的技藝感到驚嘆……
“小君,你有沒有覺得少了點什麼啊?”站在水泥壩邊的父親巴了口嘴裡的煙,望着空曠的四周問我道。未等我答話,父親便猛的一拍額頭,“對了!走,咱們去弄幾棵小樹來載在邊上吧。”說完便拿了鋤頭向外走去。我看了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爸,馬上天就快黑了,要不咱們明天去吧。”父親轉過身,臉色一沉,“你不去我自己去,我還不信我還抗不會幾根小樹了。”說完轉過身便大踏步向前走去,我也只好緊跟在父親的身後。望着父親已經有些彎曲的身影在深紅的夕陽下拉長,寒風突起,將我的心颳得似乎開始顫動了起來……
“爸,我說你也是的,挑了半天就挑這幾棵李樹,哪裡買不到點李子嘛。”踢了踢腳邊的李樹,不由得的對正在挖坑的父親抱怨道,“載幾棵白楊也好啊,等個幾年還可以砍來當柴燒……”
父親一言不發,將坑挖好后,認真的將李樹載下,填好土,再仔細的檢查是否有根須露出,又從屋裡提了水澆上。反覆幾次后,幾棵李樹終於被成功的載下,父親也已是累得滿頭大汗。
父親收拾好工具,拍了拍手,點了支煙,轉過頭來對着正在喝水的我喊了一句,“小君。”我抬起頭,不知父親要說什麼。“還有幾年你就該結婚了吧?”我張嘴正要開口。“再隔幾年也該有孩子了……”父親擺了擺手,示意我聽他說,“小孩子喜歡爬樹摘果子,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就經常……”說著說著父親便笑了起來。
我手一抖,差點將碗中的水灑了出來。種種思緒頓時在我的腦中生起,種種情感頓時遊離在我的身體,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懊悔先前的言語。耳邊突然又響起“到那時,這樹也該結果子了吧”。抬起頭,父親已經扛着鋤頭向屋內走去。我擦了下眼睛,似乎有什麼溢了出來:父親,我的父親!
李花在春風裡盡情,似不知它的根已挪了地,二月的溫暖下,孕育了片片潔白的雨。只是,遠在它鄉艱辛的父親啊,你有沒有看到這為兒子留下的溫情呢?若是沒有,那這純潔的美麗,就讓兒子來為你珍惜吧。
父親,我的父親!願歲月流不去你的黑髮,我願傾盡所有將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