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旺
在評書語言里,常常會有一句:“打得你滿地找牙。”而在文革的時候,評書演員單田芳真的被人打得牙齒掉光。可是,就是這個滿口假牙的單田芳,卻把嘴巴和牙齒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讓人讚嘆不已。
曲藝界里的說書行家裡,袁闊成和劉蘭芳都是大名鼎鼎,聲名顯赫的人,可是,單田芳更是技高一籌,氣死袁闊成,還不讓劉蘭芳,評書大腕田連元也只能甘當學生。
因此,有人作清平樂一首,道是:“ 其貌不揚,大名單田芳,唱念做打扣心弦,聽眾四面八方。 文革吃盡苦頭,多次抓來批鬥,宿敵既往不咎,藝術更上層樓。”
誰能想象,自1978年以後一直風光了幾十年的單田芳老師,在很早的時候,原來是怎樣的一路坎坷啊!先是目睹了許多侵略與橫飛的炮彈,接着,他在1953年考取東北工學院,剛剛開學一星期,卻因為生病和家庭變故含恨退學。後來文化大革命來了,單田芳在文革的時候竟然被打成反革命,在農村被監督着勞動。挨批鬥的時候,他被人用皮帶抽打。按照現在的說法,單田芳那時候就應該是星二代啊,因為他家是曲藝世家,父母都是資深的演員,可是,沒有什麼優勢可言還則罷了,竟然成為階下囚。過於委屈的日子實在熬不下去,他只好“負罪逃走”,帶着女兒偷偷賣水泡花,女兒在商店門前賣貨,他站在遠處望風,那份心酸和尷尬,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這還不算,就連這樣的生活都不得安寧,單田芳看着管理人員摔破他女兒的杯子,奪走貨物,他卻無能為力,他覺得自己窩囊至極。 1978年,政府對單田芳平反昭雪,他頓感苦盡甘來。
早在1955年至1956年期間,單田芳就已經是遼寧唯一擁有大學文憑(遼寧大學函授歷史系)的評書藝人,他先後說過《三國》、《隋唐》、《林海雪原》、《平原槍聲》、《新兒女英雄傳》等十幾部評書,深受廣大聽眾的喜歡。平反以後,深厚的功底加上精神上的大翻身,單田芳就像是被壓抑了很久的彈簧,他把心思全部撲在事業上,加上他寬宏大量,對於批鬥過他的人從來不記仇。這時候的單田芳好似蛟龍入海,廢寢忘食地工作。為了把浪費的時光補回來,他常常帶着病體走上舞台。除了率隊演出,單田芳不顧身患多種疾病,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總結歷史,撰寫有關評書的文章,讓自己的經驗被更多的徒弟們所領會。他還寫了不少評書腳本,如《千古功臣張學良》、《賀龍傳奇》、《少林將軍許世友》。
人們說,單田芳獨特、略帶沙啞的聲音教化了幾代中國人。聽過單田芳評書的人可以說不計其數,單田芳的語言打破了文化、地域、年齡、家庭背景的界限,可謂雅俗共賞,這在中國的曲藝歷史上是不多的——————評書比相聲更加高效率,它只需要一個人。單田芳先後錄製評書一百餘部,共計三萬多段,在他的評書最為紅火的兩年裡,每一天大概有一億人在聽他的評書,其中,《天京血淚》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出的時候,聽眾達到六億人。所有這些,都開創了一個文藝界的新紀元,這種單田芳現象被稱為文藝界的神話。
單田芳的頭銜很多,功成名就的他還在不舍地追求着,探索着,這讓人們想起了曹操的詩句————————老驥伏櫪,壯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