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雪
新世紀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落了兩天。
好幾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十幾歲的高一娃娃們可能更為詫奇和驚喜，他們不待雪完全停下就急不可耐地奔出教室，在絨絨的溫柔雪地上跳躍嬉戲，盡情享受着皚皚白雪帶給他們的歡樂和愉悅。
由於有課，也想欣賞一下校園裡冬青松柏雪后的風姿，今天課間我提前來到教學樓廣場，嗬！往日多少有幾分靜寂的地方，現在一派熱氣騰騰的喧嚷、歡樂氣象；99級學生幾乎全部出動，男生們一群群的一起踩出一條光滑的雪道，然後井然有序地玩滑冰，先助跑，而後“哧——”滑老遠，有技藝不湛者會千姿百態地摔倒，濺起一團團開懷的笑，吸引了走過來的老師艷羨的目光。女生們則大多三人一組舉行拉人滑雪，平時無論多靦腆的女孩子，都一掃往日的羞澀，滿臉燦爛的笑，在雪地上大膽地跑，大膽地滑，大方地摔倒，被興奮洇紅的面頰和五顏六色的衣服與白雪相互映襯，組成了一幅難得的《雪上狂歡圖》。我直遺憾沒帶照像機，不能記錄下這令人暢懷、令人振奮、令人暇想的難得畫面。
更多的男生女生在打雪仗，一個個雪團劃出一道道白光。四面八方交錯縱橫，此起彼伏，既象節日絢麗的彩焰，又有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韻致，時有被擊中者，不但不躲避、不惱怒，反而很榮幸、很愜意地笑，同時也掘起一團雪將這幸運和歡笑贈給他人。我羨慕地望着這場面，心底早已失落的年青情愫好象又復活了，我真想也抓起雪團參與戰爭，再瀟洒玩一回，但畢竟已 屆不惑，顧慮自己老師身份，雖心癢難耐，還是未有動作。這時，素愛與學生神侃的年輕活潑的地理老師Ｌ走了過來，我注意到馬上有幾個學生相互遞眼神，一女生雖有些怯怯但在同伴眼神鼓勵下還是麻俐地將一團雪準確地投向了他，霎時，一“石”激起千層浪，無數雪蕾在一片轟笑聲中紛紛在同一目標開花，揚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霧，Ｌ老師慌不擇路，抱頭落荒而逃，我終於忍俊不禁，和幾位老師哈哈大笑。
就要上課了，走進十二班教室，馬上覺到氣氛不大對，好幾個學生手中還握着雪團，眼睛卻閃閃爍爍地偷覷我，果不其然，還未容我採取對策，身上早已“噗”“噗”中了數下，雖佯嗔怒，但還是禁不住融入這歡樂的海洋。這節課我感覺到非常愉快，我明白是這幾團不速之雪使我的心情豁然開朗。因為多年來，我在學校一向被學生公認為最嚴厲的老師，許多學生害怕我，畢業多年後談起我來還心有餘悸，這促使我在近幾年裡做了大量的自我反思，當我的靈魂逸出軀體觀察我自己的嚴肅嚴厲形象時，我承認，我的確不是一個好老師的形象，儘管這個人很敬業，很盡職，但不受學生歡迎，因為他沒溶入學生的心。所以，接任99級新生時，我決心重塑自己，走進學生心田，探討他們的靈魂，同時也袒出自己的靈魂。我想我能夠改變自己、克服自己，能夠被學生們接受，能夠再一次成長。他們給我的雪團似乎以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們已經接納了我。這是我在新世紀開始收到的最好的禮物，雖然天寒地凍，可內心有一種堅冰消融的溫潤舒暢。
謝謝十二班的同學們。謝謝新世紀的雪。
2000年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