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首悼亡詩是元稹寫給亡妻韋叢的。從詩里看,表達着元稹對韋叢的深深眷戀之情,用情之深恐怕在中國的文學史上無人能及。這首詩在當時傳唱於大江南北,流傳於後世也經久不衰。歷朝歷代曾迷倒了多少痴情的女子,都把元稹的形象作為自己追求的對象。
但元稹本人真的就像自己詩里所形容的那樣忠情嗎?詩里表達的感情真的就是表達的對亡妻韋叢的感情嗎?一切都不盡然!我一直稱元稹為情聖,這二字用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過分!
元稹,字徽之,河南人,八歲喪父,家境貧寒。韋叢並不是元稹的初戀情人,他的真正初戀情人是崔鶯鶯。元稹曾作《鶯鶯傳》,在這部作品里,元稹虛構了一個張生的形象,這張生的形象其實就是元稹本人。在作品的開始元稹是這麼介紹自己的,“性溫茂,美風容,內秉堅孤,非禮不可入。”元稹把自己形容的如此完美,儀錶堂堂,且桀驁不群,元稹是一個很自信的男人,這份自信以至於讓元稹成為魔獸,多少女子都毀在他的魔掌里!也許每個男人都對自己的初戀情人情有獨鍾,在後期的一些作品里可以看出元稹一直深愛着崔鶯鶯,為她創作了《春別》,《魚中素》,《劉阮妻二首》等思念之作,描寫鶯鶯的花容月貌,以及二人曾經的唧唧我我。但愛歸愛,元稹在崔鶯鶯的身上並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而是為了依附權貴,選擇了韋叢。既然始亂終棄,元稹應該對自己的背叛深深自責才對,但元稹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推卸責任,甚至污衊崔鶯鶯,而將自己脫身於事外。在《鶯鶯傳》的最後,元稹借張生之口這麼說:“大凡天下之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其人。”將鶯鶯污衊為尤物,還跟她與妲己,褒姒等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相比,可見元稹雖稱自己為性情中人,但其本人卻是一內心狹窄的小人。多年以後鶯鶯已嫁做人婦,元稹思及與鶯鶯之情,又探之,但鶯鶯已看透元稹的本性,於是潛賦一章:“自從消瘦減容光,萬轉千回懶下床。不為旁人差不起 ,為郎憔悴卻羞郎。”為元稹的負情而日益憔悴,憔悴的樣子卻羞於再面見自己曾經的如意郎君。這鶯鶯的悲劇還不算是悲劇,這悲劇在元稹的生命里才剛剛開始。
元稹出身貧寒,卻在事業道路上走了一條捷徑,那就是拋棄了自己真正愛的女人,而選擇了韋叢。韋叢是韋夏卿之女,韋夏卿當時任京兆尹,權傾一時。韋叢於貞元十八年【註:也有記載稱是貞元十九年】嫁給元稹,元稹也因自己攀附官門,事業一路青雲直上。二人婚後感情甚篤,我們本不應該懷疑元稹與韋叢的感情,但從元稹後面的人生來看,這份感情還真的就不怎麼真,也許元稹是礙於泰山大人的權勢而與韋叢虛情假意。但只可惜紅顏薄命,元和四年,韋叢不幸病逝,時年僅僅二十七歲。元稹悲痛欲絕,作了大量的悼亡詩,他曾在《三遣悲懷》里寫道:“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表示自己不再婚娶,以報答韋叢之恩情。但元稹真的做到了嗎?沒有,韋叢死後不到兩年,即納安仙嬪為妾,安死後,又納婓淑。由此看,元稹無論在生命里還是生活里,根本離不開女人。他對韋叢的旦旦誓言也全是假的。他不愛韋叢,他對韋叢的愛也源於他對韋夏卿權勢的愛。元稹生命里一直留有崔鶯鶯的影子,只有對深愛的人才會從心底發出這麼感人肺腑的詩篇,所以懷疑元稹對鶯鶯的情轉嫁到了韋叢身上寫成這篇流傳千古感人肺腑的《離思》一點都不為過。或許元稹這麼悲痛,是做給岳父韋夏卿看,又或是念給普天下的人聽,讓世人知道自己是多麼專情!但卻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
自古才子多情,文人多風流,唐朝又是中國歷史上性最為開放的年代,所以文人學士便成了風月場上的得意韁馬,元稹,杜牧,白居易等上流人士是這群韁馬的領軍人物。元稹雖然把自己描寫的那麼道貌岸然,但對性生活是相當不檢點的。
在元稹的人生女人之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雖然在元稹的生命里沒有令其波瀾壯闊,但是因為元稹的虛情,濫情卻將這女子害的終身未嫁,這人就是唐代極其有名的女詩人薛濤。
薛濤生於唐代宗大曆五年,一生命運極其坎坷,一生受盡達官的凌辱,文人的玩弄。父親死於戰場,母親抑鬱而死 ,自己孤苦伶仃。父親生前的好友李推官見其可憐,將其收養。但這義父可不是君子,而是一個崇上媚下,為己利而不擇手段之人。公元785年,西川節度使韋皋鎮守巴蜀,李推官為了攀附韋皋,竟將薛濤作為禮物送於韋皋。韋皋為了能讓薛濤光明正大地陪侍自己,將薛濤加入樂籍,成為一名營妓。此後韋皋將薛濤作為自己的尤物,自己玩弄不說,還將她作為自己官場同僚的陪侍品。當年劉禹錫路過成都,薛濤侍客,薛濤作一首“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劉禹錫對薛濤大加讚賞,薛濤也因此而聲名遠播。不久之後,元稹被任命為東川節度使,韋皋盛情款待,薛濤自在席間陪酒。元稹的《離思》早已路人皆知,薛濤更是佩服元稹的才氣跟對亡妻的“忠情”,對元稹的好感自然倍增,二人談論詩文,薛濤頓感元稹是自己人生難得一知己。於是便偷偷私會於元稹,二人談古論今,吟詩作賦,魚水交歡,如膠似漆。幾個月的夫妻恩愛之後,元稹感覺逗留太久,便承諾自己一到越州便來接她,為她除籍,永遠做自己的女人,之後便匆匆離去。但元稹並沒有把對薛濤的承諾放在心上,只是把她作為自己打發寂寞的一個過客而已,人走後,也就把薛濤拋到了九霄雲外,或許在相處的這幾個月里,元稹早玩夠了薛濤的身子,膩了薛濤,他要繼續尋找自己的新獵物。可憐薛濤竟將元稹的旦旦誓言信以為真,一直為元稹的這份情而守候着。薛濤跟元稹的偷情被韋皋發現后,一怒之下將薛濤發配松洲戰亂之地,可憐一弱小女子受盡疾苦,而此時的元稹正在越州風花雪月,夜夜妓館。貞元五年,薛濤輾轉回到成都,仍念念不忘與元稹的恩愛,寫了一首《懷人》。但時過境遷,薛濤漸漸明白元稹不會再回來,自己只是元稹打發寂寞的玩物,看破紅塵的她終身未嫁,專心作詩,留給後世大量的詩篇,明人楊慎贊其曰:“文採風流,為士女行中獨步。”在薛濤這裡,元稹為了取悅於薛濤,而信口承諾,用情之濫,實讓人汗顏!
元稹不僅是見利忘色之人,更是一個見色忘義之人。
元稹到達越州之後,夜夜妓館,但元稹自感自己是高尚之徒,早就厭了這些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於是色獵之心陡起,這身受其害的就是劉采春。劉采春是江蘇淮安人,自幼父母雙亡,被迫墜落入風塵。但劉采春清高的性格本就不屬於這煙花之地,一次投江自盡,被一樂師救起,於是便嫁給樂師,從此隱姓埋名。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無獨有偶,劉采春的消息偏偏落到了元稹的耳朵里,元稹貪女色更工於心計,於是借為宮中挑選樂師之事,將劉丈夫選走,之後派人將劉采春請到了府衙之中,好生招待,說是慕其才氣,相逢恨晚,交流詩文。 劉采春早就仰慕元稹才氣,也以為元稹能寫出這麼義重情長的《離思》,其人也必定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但劉采春看走了眼,席間二人吟詩作賦,交流詩文,元稹借酒意數次挑逗劉采春,劉采春羞極欲起身離去,人面獸心的元稹竟然強行為其解衣寬帶,成就雲雨之歡。劉采春雖出身煙花,但性情剛烈,一時感覺羞愧,留下絕命詩一首,懸樑自盡。劉采春的詩也是很有影響力的,名氣雖不及薛濤,但她的《啰嗊曲》也一直被廣為傳唱。
二零一三年四月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