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西山頭一點點滑了下去,夜色籠蓋了這個叫杜家寨的偏僻山村。倒是月亮不知不覺的爬上了光禿禿的樹梢,在呼嘯的北風裡各家各戶的燈陸陸續續的熄滅了。村子不時傳來幾聲犬吠,整個村子一下子變成了遠古的鬼村一樣陰森、黑暗、蕭條……
就在前幾天,杜向貴和李彩娟搬來了這兒,小兩口在大城市工作,也都置辦好了房產,結婚二十年有一子杜龍超。在城市呆的好好的,不知為什麼一家突然搬來這如此偏僻的小山村,好久沒什麼新聞的小山村,還為此吵得沸沸揚揚。有人說大城市人會享受,來體驗鄉村生活;有人說杜向貴掙了大錢,回報故鄉來做投資的;有的人甚至說他們孩子杜龍超身有殘疾,在城市消費不起了……但是從小兩口氣色上能看出,村裡人種種揣測似乎都不對。一陣婦女的哭聲從杜向貴的小院傳出來,霎時打破了小村的寂靜,小院里亮了燈,整個村裡的狗瘋一樣的狂吠起來,可能是在這村莊里一直安安靜靜,突然那麼亂,連狗兒都不適應了吧。那哭泣的婦女便是李彩娟,哭聲一聲比一聲高,滿村的狗叫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整個小山村就這樣亂成一團。燈光陸陸續續的從各家的窗子里照了出來,像過大年似的,人都穿着衣服出了門,不約而同的聚在了杜向貴的小院門口。村長杜喜年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徑直敲開了杜向貴的大門,向大家擺手示意等等,但門外仍然亂糟糟的。
杜喜年進去好一會,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東一句西一句七嘴八舌的更加亂了。小院門吱吱的開了,嘈亂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目光都投向了從小門裡走出來的村長。大家誰也不敢向前探問院里的的情況,說來也是沒人敢去碰一隻發怒的老虎,而此時的村長恰恰像一隻發怒的老虎,渾身顫抖臉漲得通紅加上橫空出來的皺紋使表情極度猙獰。通過開着的門看過去大家就更不敢向前了,不僅恐懼更加驚奇,驚奇杜向貴夫婦為什麼都滿臉淚水沖村長跪着。是啊村長那嚇人的表情加上杜向貴夫婦奇怪的行為讓人不解,就這樣他們僵持了很長時間。突然從人群里慌慌張張鑽了出來,一瘸一拐的走向村長。他是村長的弟弟杜寶年,是一大學生,畢業后在大城市工作,幾年前突然出了車禍,人殘疾了工作也隨即丟了,從那以後一直呆在杜家寨當小學老師。
他拍了拍村長的肩膀,村長竟沒有反應,目光一直停留在遠處的大樹上。杜寶年大叫了聲哥哥,杜喜年才回過神來。從大傢伙那驚奇的目光里杜喜年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杜喜年回過頭向杜向貴揮了揮手便關上門,轉身沖大家說:“大夥,都這麼晚了,回去歇着吧!”鄉親們見到村長沒什麼事了,都湊了上來問長問短。說到底山村裡的人確實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心卻是無比的純潔善良,都關心剛回來的杜向貴一家,都表示如果真有困難願意伸一把手幫幫忙,聽說沒什麼事大家也就散了。小山村的燈盡數熄滅,李彩娟也沒再哭,犬吠也稀少起來,小山村恢復了往日的寂靜。但有人哭了而且很痛……哭的人那個人是杜寶年。
就在大家都走後,杜喜年帶着杜寶年又回了杜向貴家。雖然杜寶年和杜向貴從小一塊玩到大,就連大學都是在一塊上的,一起畢業一起找工作,關係本應十分要好,但此刻看不出兩個人的熱情與真摯。杜喜年終歸幹了十幾年的村長,做事幹練嚴謹,打斷了杜寶年和杜向貴的相對僵持。杜喜年道:“你們今天說透吧,也別僵着,善惡有報也不會太過計較,你們倆說說吧!”李彩娟攙扶出了在車禍中重度殘疾的兒子,她低着頭說:“寶年,你看我們一家也都應了那風水先生的話,龍超這孩子和你八字一樣,福禍相近,開始我們不信,但……哎……,望你原諒,我們也沒好過!”杜向貴先是沖自已狠狠一巴掌,然後說道:“當初我們進一家公司,你才華出眾為人耿直,相比我能力遠不如你,雖然我因為年齡大沾了光當個領班,因此我還要給你道歉,想必你記得更清楚當初我對你的各種刁難擠兌,但終歸得不到領導重視。每個月還不如你工資多,到後來老廠長退休了,廠長以下的領導都要上調一級,但我看着上級領導的意思是把你調我頭上去,我不甘心,從小學到畢業,我一直比你努力一直卻不如你優秀,你車禍並不是意外……我對不住你。一直到龍超畢業工作后遭刁難擠兌,還在車禍中成了半癱,一一應了風水先生的話”。杜寶年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抿了抿了咬破的嘴唇,看着杜向貴夫婦淡淡的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我生性仁懦無可奈何,當初我對你掏心掏肺無話不談,我猜不出你那樣對我的必要性。不知你們竟如此相信風水先生,是不是風水先生要你們來這偏僻的山村老家來受和我一樣的清苦,你們一家才能安然躲過以後的種種災難?”杜向貴夫婦直勾勾的看着杜寶年:“你怎麼知道?”杜寶年靜靜地:“我啊,平時除了教書還學了風水!”